《我是歌手》走红揭秘
摘要:消费主义盛行的时代,娱乐业从不缺少奇迹。《我是歌手》无疑是把观众的怀旧情绪转化成一场经济行为。
去年《中国好声音》追赶《非诚勿扰》,湖南卫视立马以《我是歌手》围堵,一轮唱罢又要推出《中国最强音》。消费主义盛行的时代,娱乐业从不缺少奇迹。《我是歌手》无疑是把观众的怀旧情绪转化成一场经济行为。
让韩版节目落地
在刚结束的湖南卫视2013年大型活动广告招标会上,《我是歌手》4月12日总决赛一场就吸金超5000万元,15秒的单条插播广告价格最高达到63万,创下了湖南卫视新的纪录。
《我是歌手》总导演洪涛说,“其实,早在2011年,湖南卫视就已经从韩国MBC电视台购买了《我是歌手》的版权。”曾执导超女、快男、跨年演唱会的洪涛说他一眼就相中了这种被称为“顶级歌手竞赛真人秀”的节目形态,他两度拾起这个项目,却又两度搁置。
“韩国版的节目第一季引起了巨大轰动,因为它把那些被遗忘的经典歌声重新挖掘出来。但起初我觉得在中国不一定能行得通。”洪涛告诉记者,韩国音乐市场偏向偶像派,边缘化的实力派歌手需要一个展示的舞台。但在中国,稍有实力的歌手都过得很好,没必要冒这个风险。“我估计很可能会出现两种情况,要么是我们能邀请到的歌手知名度不够,要么是知名度够但不愿意来,或是愿意来也唱不动了。只要一做艺人调研,任何团队都会放弃,而且这会带来制作上的巨额成本。”直到去年9月,台里搞节目创新,洪涛又重新观摩韩国节目,几次流泪,在产生了强烈创作欲望的同时,开始思索这其中的内涵。最终,洪涛放弃了操刀多年的湖南卫视跨年晚会,转攻这个难度超乎寻常的新节目。
随后的几个月里,洪涛陷入了与歌手的邀约拉锯战中。在面谈了二三十位一线的当红艺人,动用了各式圈内好友的资源后,洪涛最终拉出了现有的这个歌手阵营。播出之后,洪涛认为《我是歌手》如期达到了自己的预想。
《我是歌手》的核心由三部分组成,音乐、制作和观众。《我是歌手》的音响等级是宋祖英演唱会的原班配置,这是一般的演唱会都无法达到的。从音乐总监到乐队,个个都是业界响当当的人物。洪涛认为,所谓的“制作”,是指展现艺人备战的真人秀影片。每个歌手无论在台下或台上,都随时拍摄,光摄像机就有38台,加上监控共有40多个机位,共有200多位工作人员同时服务;光是上传拍摄素材,就要十几台机器同时工作一两个通宵才能完成,目的就是抓住歌手在“生存战”的情境下会产生哪些微妙心态。而现场观众则不知道歌手的任何经历、幕后故事,完全靠现场听歌来投票。
据洪涛介绍,节目基本是照着韩国的原片来做的。形式上唯一不同的是,韩国节目中是给每个歌手配备了一位笑星充当经纪人,在中国换成了芒果台名嘴。
大制作时代来临
“从国内电视节目生态圈的特征来考量,低成本的时代已经结束,高成本、大制作是大势所趋,《我是歌手》就是顺应了这样一个潮流,它的成功首先缘于一个超豪华制作,将音乐资源用到了穷尽。”知名电视学者、央视《对话》原制片人罗振宇对本报表示,上世纪90年代,中国电视进入了一个“策划时代”,主要是追求形式上的讨巧和差异化,但随着日后电视行业的逐步成熟及竞争加剧,靠策划来凝聚的关注力已经消耗殆尽。如今的电视业进入了一个“大制作时代”,也就是要靠高精度来取胜。“比如相亲节目,其实十几年前就有这样的节目形式,但《非常勿扰》第一次让人们看到了一个庞大的、精致化的‘阵势’,这就极大地刺激了眼球。有人给电视业提出一个概念‘极端制作’,这应该是未来几年内电视媒体的灵魂。”
洪涛透露,这些参赛歌手的价格绝对不是一场商演的价格,也不是统一的标准,是一个两厢情愿的价格。而节目的整体制作成本,洪涛表示不便透露,但超过了他以往操刀的任何节目。
罗振宇认为,去年的《中国好声音》更多的是用新颖的形式吸引了大众,但大众的许多潜在需求被压抑了,《我是歌手》则唤起了这种内心的艺术需求——音乐节目就是应该更纯粹地让人听歌,提供好品质的音乐。而且,《我是歌手》还重新唤起了电视观众久违的“仪式感”。在社会学的范畴内考量电视文化,其重要功能就是建立了一种家庭仪式。在上世纪80年代,看电视是一个很重要的家庭活动,但这种仪式感后来逐步瓦解;超女再塑了宏大的仪式感,人们为了某一个选手、某一场比赛共同回到电视机前。《我是歌手》也是如此,形成了全民话题。“如今的人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信息世界里,太孤独了,如果谁能为大众提供最庄重的仪式,谁就能赢得市场。”
“倒逼”重拾有价值的文化
《我是歌手》在营销上并无什么独特之招,在播出前几乎是零推广。当时人们都在关注火药味十足的跨年演唱会,《我是歌手》没有得到什么关注。但节目第一期播出当晚,很多的音乐人开始不断刷屏,对节目的超豪华制作和选手表现惊叹。有分析认为,《我是歌手》在“档期”上很讨巧,因为地方卫视的大型选秀节目都集中在暑期前后,《我是歌手》在新年后推出,最大限度地规避了竞争风险,与电影《泰囧》颇为相似。
但在许多业内人士看来,《我是歌手》的走红,是对近几年文化消费和社会心理的一次集中映射,更意味着一次转折。
文化评论人、电影导演江小鱼认为,《我是歌手》是对过往近十年草根文化过度消费的一种反弹。从超女开始,包括《星光大道》、《中国达人秀》等各种草根选秀节目大量出现,一度呈现泛滥的态势。这类节目消费的其实是大众的好奇心,但久而久之,节目走向了雷同和复制,甚至出现了各式畸形人物,尤其当媒体曝光他们是“伪草根”时,炒作之嫌彻底打碎了人们对于此类节目的热衷。到《中国好声音》时,大众的心理发生了微妙的逆转,还出现了一个标志性事件,当一位实力选手重拾以往草根节目的惯用模式“煽情”时,引起了观众的厌烦而最终适得其反。
“社会开始彻底回归到一个常识,我们是来听歌的,而不是要听那些外围的与音乐无关的事情。”江小鱼说,《中国好声音》走红后,当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好声音”的经济效应迅速膨胀时,人们发现他们最终还是一个要价极高的商品;由此也会猛然想起,其实有很多我们早已熟知的经典声音却因为多年没有卖点而被忽略,人们希望在职业歌手中找回真正的文化价值。“可以说,《我是歌手》是在社会文化消费心理发生逆转的时候出现,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从《我是歌手》开播,就有一种声音不断出现,为什么请来的都是老歌手?为什么歌手演绎的都是老歌?节目是借助了社会的怀旧情绪才走红。其实近几年,各类文化节目都争相将“怀旧”作为卖点,组合的重聚、纵贯线等老牌歌手的新组合,开始不断出现。
罗振宇认为,这是种很自然的现象,生于70年代的人是目前社会财富的主要掌控者,追忆年少时是他们的一种消费需求。江小鱼说,集体怀旧其实映照的是当下的堕落。如今创作乏力,但音乐市场不能消失,歌手要生存,大众也需要娱乐服务,最终就只能拿老东西来满足整个生态链的饥渴状态。“优秀歌手只能依赖过往的好作品,这好比修了好多高速路,但路上只能拉过去的老马车。”
江小鱼透露,他早在15年前就认识黄绮珊,圈内人都知道她唱功了得,但没有被开掘。因筹备6月的演唱会而推掉了《我是歌手》邀约的黄小琥也曾因为不是偶像路线,在《没那么简单》推出前一度不被看好。“社会将大量的人力财力都浪费在一些不具价值观的‘面手’(相应于‘歌手’)身上。打捞这些老歌手,是对当下的一种赎罪。这似乎是在提醒,我们曾经有过那么一个流行音乐文化兴盛的时代,却没能好好珍惜,所以有了长达十几年的堕落。《我是歌手》很有可能形成一种‘倒逼’效应,刺激中国原创音乐重拾应有的价值观,打造具有艺术价值和美学价值的作品。”
有意思的是,《我是歌手》本身是一档娱乐商业节目,但却与“娱乐至死”的社会心理形成反差。在一些娱乐界人士看来,“娱乐至死”是消费主义时代的必然归宿,是全民性的,它不仅是在音乐或是某个文化行业,而且是整个社会的生存状态。江小鱼说,如今很多的艺术服务是没有价值的,因为它不具备价值观,没有情怀,只是娱乐工作者生产出的泡沫,用一种无聊的方式来解构大众以往一直所遵循的严肃生活。因此,对于80年代开启的那段短暂的文化辉煌年代,人们会如此钟情并追忆。《我是歌手》巧妙地迎合了当下的这种社会心理,是一次对现有的空洞消费主义的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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