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留给我们什么

作者:胡钰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13-03-23 00:21:00

摘要:一直以来,对于萧红的专业研究和大众关注都只限于较小的范围,与同时期的女作家丁玲、张爱玲等相比,萧红似乎被淡忘了。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胡钰 北京报道
    想为萧红拍电影的不只霍建起一人。除了正在筹备中的香港导演许鞍华,黑龙江大学文学院教授、萧红研究会副会长叶君,以及诗人桑克都曾表示,有朝一日有钱了,拍萧红是最大的愿望。
    一直以来,对于萧红的专业研究和大众关注都只限于较小的范围,与同时期的女作家丁玲、张爱玲等相比,萧红似乎被淡忘了。近期上映的电影《萧红》,为人们重新审视这位具有时代意义的女性带来了一次契机。萧红研究专家、学者林贤治说,萧红复杂而伟大,她的为人和为文都无可复制,但后人却一直有所误读,这一切都源于萧红至死追求爱与自由的理想主义。


为何男人只带给她悲剧

    萧红临死时说,“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都是因为我是个女人。”霍建起在筹拍《萧红》时,阅读了大量她的作品和传记,最终决定将视角聚焦到“女人”这个命题上,进而微缩到萧红的爱情命运上。影片传达的主体信息是,萧红为爱而写作、为爱而挣扎、为爱而死。
    电影按照萧红的四段爱情来筑构全片,后人之所以对萧红的爱情有不同解读,也正源自这四段传奇般的恋情。
    1931年初,逃婚出走的萧红去到北平,未婚夫汪恩甲随后便追到这里,迫于经济压力的萧红与汪恩甲同居。半年后,萧红怀孕,汪恩甲却在她快临产时因欠旅馆的钱而一走了之。萧红在处境极为艰难的情形下,只好写信向哈尔滨《国际协报》编辑求助,时任该报记者的萧军受命到旅馆给萧红送书,两人互生爱慕。
    随后二萧相互扶持,共同写作,直到得到鲁迅的支持后,搬至上海才逐渐安定下来。但二人在感情上却出现裂痕,渐行渐远。1937年,战争的阴霾愈发浓重,萧红等一批作家也开始了流亡生活。路上,东北籍青年作家端木蕻良闯入了萧红的生活,萧红最终怀着萧军的孩子嫁给了端木蕻良。萧红最后落脚香港,在饱受病痛折磨的最后时日,青年作家骆宾基对她产生了近乎崇拜的爱。在端木蕻良与骆宾基的陪伴下,萧红走到了人生终点。
    在电影《萧红》的宣传中,有一句台词被反复提及,“为什么所有走近她的男人都会爱上她?哪怕她是贫困潦倒,身怀六甲,还是生命垂危。”霍建起的解释是,“因为萧红太真实,这是她的性格魅力;同时因为她的才华,有时一个人的才华会散发出巨大、出人意料的魅力。”
    而在一些萧红的研究者看来,人们更应关注的是“为什么所有走近她的男人都只会带给她一个悲剧”。
    萧红的结局是经历了多起爱情悲剧后,最终走向毁灭。这背后到底蕴藏着什么原因?林贤治在接受《华夏时报》专访时表示,爱与自由,是萧红穷尽一生所追求的,但我们固有的社会结构对于女性这个弱势群体存在着残酷压迫,“萧红所经历的男人无法理解和尊重她所追求的自由,这让萧红的悲剧命运成为必然。”
    叶君向本报记者提供了这样一段细节。1940年10月,身在延安的萧军与妻子王德芬发生冲突后,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我咄咄逼人的态度,命令的声调,这是一个人不能忍受的,可是芬她能忍受……我又记起红说过:‘一个男人爱女人,无非让她变成一个奴隶,这样他就更爱她了。’的确,不有奴隶忍受性的女人,是不容易得到爱的。”萧军还曾有这样的表述,“萧红就是个没有‘妻性’的人。”
    叶君认为,无论在为“人”还是为“文”上,萧军在萧红面前总有一份无形的优越感,直到萧红已死,他仍然将萧红看做他的效仿者和追随者,完全无视萧红离开他之后的诸多成熟期的创作。“萧军不可能认识到,恰恰是离开,让萧红作为作家走向了成熟,写出了《回忆鲁迅先生》、《马伯乐》、《呼兰河传》、《小城三月》等经典传世之作。”
    “萧红的命运走向,既有天性使然,也是时代赋予的。可以说,她背负了那个时代的女性命题。” 在林贤治看来,萧红成长于上世纪二十年代,三十年代进入自己生命的旺盛期,可以说她正是第二代五四女性的代表。中国没有经历欧洲那样轰轰烈烈的妇女解放运动,萧红秉承的是五四新女性的主张,她由此也承载了现代中国女性与男权社会抗争的悲剧与苦难。


其意义

不仅局限于“左翼”
    爱情终无寄所,忠实伴随萧红一生的,唯有文学。
    鉴于各种原因,萧红和她的作品一直是在“抗战文学”、“左翼作家”这样的注解之下。这在一些萧红的资深研究者看来,是一种狭隘的定位。林贤治说,在萧红的作品中,有着丰富的人性体现,当然这其中涵盖了阶级性,有阶级意识的体现,比如为底层民众发声,但要比常说的阶级性包容度更大。
    在电影《萧红》中,关于萧红写作的动机和倾向有两处较为明显的交代。一是萧红谈及《生死场》时表明,作家应为人类苦难的情感有所担当;二是萧红死后,骆宾基等人总结萧红的一生,认为萧红经历了童年的不快乐、成年后的困苦生活及爱情的挣扎,只有不停地写作才能慰藉自我。
    经历及个性的独特,让萧红的笔触也富于个性。即便是深受导师鲁迅的影响,萧红在文学上也保持着难得的独立性。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艾晓明做了这样的比较,在《阿Q正传》中,鲁迅聚焦于个人;《呼兰河传》中,萧红勾画的则是国民性缺陷的“群像”。在《阿Q正传》之后,《呼兰河传》创造了讽刺小说的新经验,并非对鲁迅国民性批判的复制。
    萧红说过,她的写作,是为了与人类的愚昧作斗争。“这样的写作原点定位很高,视界广阔,其实女权主义的意识也可以由此引申出来,因为‘男权’本身也是人类愚昧的体现。因此,将萧红归为一个左翼作家不是不可以,但她绝不仅仅是一个左翼作家。” 林贤治这样认为。
    如日本学者平石淑子所说的,研究萧红时,更应关注“她的作品里哪些是带有超越时空的普遍性,进一步讲,文学对人类社会产生着什么样的普遍性力量”。


查看更多华夏时报文章,参与华夏时报微信互动(微信搜索「华夏时报」或「china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