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布隆伯格市长

《经济学人》

    在迈克尔?布隆伯格位于纽约市政厅里的开放式办公室中，有一面电子钟为他离开纽约市长职位的日子进行着倒计时。钟表旁边的角落里悬吊着一架庞大的卡通纸板直升机，在它驾驶室的窗户上搭着一条毛巾，上面写着“百慕大”。凭借自己一手创建的金融信息帝国（彭博资讯），布隆伯格跻身世界最富者的行列——《福布斯》估算，他的身家多达310亿美元。理所当然，他在现实生活中拥有一架真正的直升机，也在百慕大群岛上买了一幢度假屋，但是人们不知道，他隔多久会飞往那个宜人的小岛去打高尔夫。尽管这位市长给曾经晦暗不明的市府执政带来不少透明度（布隆伯格最喜欢的一句格言是：“我们相信上帝。除了上帝，其他人请用数据说话。”），但他没有像许多从政者那样，有同选民分享自己私生活的冲动。
    纽约人和他们的这位市长一起，共同经历了一段多事的岁月：恐怖袭击、金融崩溃、飓风桑迪接踵而至。他三度当选，第一次是作为共和党人，再后来是以退出共和党的独立候选人身份。他为竞选活动付出巨大花销，在最后一次竞选中，布隆伯格自掏腰包花了1亿美元。雄厚的财力令他不必为了特殊利益去从事腐败活动——他从来不用向一个好斗的城市表现有用的谦卑以博取支持。他是一个行政长官，不是一个令选民着迷的领袖。
    由于任期限制，布隆伯格不能再次竞选连任，因此他担任纽约市长的日子仅剩数周。在他执政期间，纽约变得更安全也更干净。他试图让纽约人更健康的举措（包括要求公共场所禁烟、在菜单上注明菜品热量）尽管一开始引来抱怨之声，但最终却深得民心。学校环境亦有改善，尽管只是小修小补。不过，纽约市民的实际收入增长停滞，贫富差距亦明显扩大。
    布隆伯格自掏腰包、数据驱动的理性主义实验对于美国政治是否有更广泛的借鉴意义？布隆伯格有时被称作中间派，但这么说并不完全正确。在同性恋权利等问题上，他是社会自由主义人士，但他也常惹恼自由派，例如他支持警方经常对年轻黑人和西班牙人进行盘查。“拦检”政策减少了犯罪，他轻快地说：“威慑那些小子、让他们不敢携带枪支是不可少的一部分。”他补充，纽约市有许多帮助年轻少数族裔男性的项目，他的基金会为这些项目捐助了3000万美元。
    集自由主义、保守主义和慈善精神于一身的执政风格，在纽约这样的城市行得通，但如果放大到国家政治层面，恐怕就不会得到太多选民的支持——布隆伯格在决定放弃参加2008年总统选举时就已默认了这一点。现在，纽约人已经做好了改变的准备。但这位即将离任的市长说，美国人已经“用脚投了票”——他们来纽约旅游，人数打破纪录，他们将小孩送入纽约的公立学校，想来纽约找工作的人也不计其数。布隆伯格还指出，就连本市收入不均也是因为纽约市做出的努力引来了“超级富豪”，但他们给纽约的商铺和餐馆带来了生意，并给当地缴纳了丰厚的税收。11月5日选举日给纽约市带来了偏左翼的民主党人白斯豪（Bill de Blasio），这位新市长誓言要提高最高收入者的所得税率，并充分利用了选民的焦虑心理——在这个灯火辉煌的城市，很多东西他们买不起。
    纽约之外的保守派圈子则将布隆伯格视为阴险之人，他像谍战片中的坏人那样，用金钱攻势去推动一场将大城市价值观强加于中部美国的政治运动。他最钟爱的事业——从教育改革到枪支管控——将他卷入了全国各地的选战之中。布隆伯格出资拍摄的一则反枪广告，在伊利诺伊州的初选中拉下了一位支持枪支的民主党参选者，也在弗吉尼亚州州长选举中重击了一位支持枪支的共和党参选人。这位大亨的钱不总是受欢迎。科罗拉多州州长、民主党人约翰?希肯卢珀最近暗示，他希望布隆伯格资助的“市长反对非法枪支”组织不要再帮助他与支持持枪权利的人做斗争了，因为本州人民不喜欢外部“干涉”。
    支持者认为，布隆伯格是新型政治的先锋。包括《如果市长统治世界：运转不良的国家，异军突起的城市》在内的一些书亦强调，城市拥有超越两党僵局的神奇力量。对支持者而言，城市鼓励务实的解决问题之道，因为市长负责清运垃圾、打击犯罪、解决学校问题等实际工作。他们引用前纽约市长费奥里罗?拉瓜迪亚的话说：“修理下水道，没有什么民主党或共和党式的做法。”他们希望布隆伯格走向世界，成为全球市长的导师，借助C40这类平台发挥作用（该集团由全球40个大城市组成，旨在削减全球温室气体排放量）。布隆伯格似乎也这样想，他说，国家和州政府都有责任去处理包括促进财富再分配在内的一些任务，华府看上去已陷入“分裂、关停和无望的两党之争”，相比之下，“美国的好市长们却在做一些创新之事。”
    不过，并非所有的市长都是好市长，也不是每位都能对财富分享之争免疫。下一届市长仍将面临工会提出签订新的、慷慨的、有追溯力的合同的要求。问问工会成员，或那些必须为此买单的纳税人，修理下水道是否具有党派性质。的确，活力十足的美国城市会吸引那些愿意散出自己一部分财富的富人，以保障自己可以在街上安全地行走，而不是终日待在大门紧锁、警戒守卫的郊区，但这只是对政治的观察，不是对政府处理事务的观察。
    布隆伯格为纽约做了很多。如果他愿意用接下来几年帮助各地城市，而不是专心去打高尔夫，那将很好。可惜，他的成功实在不足以为解决美国国家问题提供指南。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兰晓萌 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