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节与一个城市的魅力

作者:周江林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13-05-15 22:32:00

摘要:赖声川表示:“如果说旅游是A,戏剧节是B,那么A加B不可限量。”
    “在一个故事里,有人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有人说了一个故事——浮生若梦,若梦非梦,浮生何如,如梦之梦。”
    5月9日晚,赖声川的《如梦之梦》正式拉开2013乌镇戏剧节大幕。这座拥有1300多年历史的江南小镇,将在11天的时间里,上演6台大戏和12部小戏。
    戏剧演出之外,主办方还邀请了来自五大洲120多个艺术表演团体以乌镇木屋、石桥、巷陌和乌篷船为舞台,形式多样,有一个人的哑剧、独舞、独奏、独唱,也有小团队的现代戏剧、音乐、曲艺和肢体表演,共有欧洲小丑剧、法国街头舞、俄罗斯康康舞、美国舞蹈剧场、巴西桑巴等超过500场的演出。
    “烟云朦胧水上船,人无眠,在江南,月夜悄然,一袭水色,清波如蓝。”在这样一个千年古镇看戏剧,的确有如幻如戏之感。
    前后投资5亿元,打造一个名声响亮的国际戏剧节,以期用文化带动旅游。至少这是一个善意的开端。
    乌镇在怎样的戏里梦游?
    在乌镇,戏剧节发起者赖声川就居住在沈家厅,他家大门常年不关,朋友们推门可入;黄磊安身似水年华酒吧后院,戏剧人聚会会首选这里,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村正在同乌镇戏剧节一道成长。
    为了这个戏剧节,乌镇人耗时三年,花费4亿打造了乌镇大剧院,另外还根据古戏台改建了国乐剧院、沈家戏园、秀水廊剧园、蚌湾剧场、日月剧场和水剧场。
    赖声川的8小时长剧《如梦之梦》藉由时空交错的100多个角色,许晴、金士杰、史可、李宇春、胡歌等32名演员,带出现实与虚幻交融,跨度百年的三城故事。整剧像一次庞大的旅行,从主角的生命末端开始,从二十世纪末回溯至二十世纪初,从亚洲到欧洲,诠释着生命的追寻、死亡和重复。全剧分为上下两场,每场约4个小时,分两天演完全剧。
    “乌镇是一个让人做梦的地方。”孟京辉在媒体发布会上说。他的梦是《空中花园谋杀案》,实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没有任何凶手而实施的犯罪过程,三个家庭,九位人物,在彼此的心灵考问中,推举出凶手,三个凶手在精神层面上被挚爱的亲友所暗杀,却在各自心灵找寻到了慰藉。
    田沁鑫的《四世同堂》是老舍作品,真切地描绘了以小羊圈胡同住户为代表的各个阶层、各色人等的荣辱浮沉、生死存亡的命运。
    黄哲伦的《铁轨之舞》讲述1867年,面临“金山”的承诺和背叛,两个筑路的华工龙和马在艰苦工作之余学习关公戏,来表明自己并非只是一个没有尊严的苦力。
    罗伯特·布鲁斯汀的《最后的遗嘱》是关于莎士比亚晚年回到家乡斯特拉特福后的生活以及他如何立遗嘱的事。《纽约时报》评论布鲁斯汀非常有爱心地杀死了莎士比亚。
    看完戏,人会充满恍惚感,倏然想起海子的诗:“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
    什么是生活,什么是戏剧?
    平心而论,感觉乌镇戏剧节的六部镇节之作与这个投资巨大、期望不小的戏剧节有些不搭,尽管四大戏剧节发起人信誓旦旦,5年“筑梦”要做成中国的阿维尼翁戏剧节,还有重量级嘉宾罗伯特·布鲁斯汀鼎力相助——“这里将成为世界最好的戏剧节”。然后,这一切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些牵强,好像完全是拼凑起来的。
    2013乌镇戏剧节的主题是“映”,取“戏剧映出生活的多彩,生活映出戏剧的变幻”之意,但从目前戏剧演出来看,乌镇戏剧节呈现的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他们仅仅是在做梦,也可以说是圈内人士在自娱自乐。
    1977年,古巴籍美国剧作家玛丽亚·艾琳·福恩斯创作的三幕剧《费芙和她的朋友们》中,爱玛说:“生活是剧场,剧场即生活,如果我们要表现什么是生活,我们必须从事剧场。”
    宝拉说道:“心走了,而感情还在那里;感情已经走了,而身体有话要说。”
    爱玛是对的,宝拉说得棒极了!这才是以时代为出发点,又超越时代的戏剧——8个女人聚集在费芙新英格兰家中,为一个《教育戏剧》募款演出而彩排,她们一边喝酒、阅读、唱歌,一边谈论生活、男人和内心的焦虑。该剧探讨了女性存在的焦虑、他者以及父权社会意识形态对女性的压迫与伤害,它是一种空间与时间、逻辑的与直观、现实与幻觉的研究。
    福恩斯的情人、先锋批评家苏珊·桑塔格在分析该剧时写道:“它永远是一种心碎的剧场。”
    1598年,汤显祖在《牡丹亭·游园》中,唱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大意是眼前那么美好的景致和事物令人心旌荡漾,可是自己的美好人生又在哪里呢?
    剧目很重要,但今天的起步,对未来的辐射更为重要。一切外部条件已经搭建,接下来,真正唱戏,唱一出好戏才是关键——不仅仅是请来一些中外知名人士,参与了一个热热闹闹的节日,然后走人。
    阿维尼翁戏剧节之梦
    投资了5亿元人民币,有一个共同的梦想,将乌镇戏剧节打造成中国的阿维尼翁戏剧节,这样的决心,在戏剧节四巨头口中出现过多次。
    演员兼导演让·维拉尔于1947年9月创办了阿维尼翁戏剧节。当时巴黎被公认为法国文化之都,外省则被巴黎人讥讽为文化沙漠。维拉尔深感戏剧日益成为上流社会的自娱形式,他决心让戏剧走出巴黎:“给予戏剧和集体艺术一个密室之外的地方,让一种在候见室、地窖、沙龙中变得枯萎的艺术焕发青春。”
    1947年4月,《艺术手册》主编克里斯蒂昂·泽尔沃及其他文学青年在阿维尼翁教皇宫殿内的大教堂里举办艺术展,泽尔沃力邀维拉尔届时助兴上演托马斯·斯·艾略特的《大教堂谋杀案》,而维拉尔不仅欣然接受,还另外上演了莎士比亚的《理查二世》、保罗·克洛岱尔的《托比与萨拉的故事》。就此,以戏剧为中心、辅之以各种艺术形式的阿维尼翁艺术节开启了其漫长而伟大的历程。
    阿维尼翁是个法国南部8万人的小城,历史上曾经是一个宗教圣地。有了戏剧节后,每年夏季,此地都会上演世界戏剧人的聚会。2011年一个月内看艺术节演出竟达到13万人。
    阿维尼翁戏剧节包容各种戏剧样式的共存,它的主题一直是探索艺术——戏剧和剧场不单呈现了一种风格,还是一种道德。
    自1982年开始每年举行一届利贺戏剧节,位于日本中部富山县东砺波群利贺村,是因一种称为“铃木忠志戏剧”的表演方法逐渐引起了世界注意。铃木忠志主张变剧场为广场,在广场上,演员和观众、观众之间互动,创造一种适合新的戏剧活动的环境。
    “野外剧场”是利贺4个剧场中基于古希腊原型设计的户外环形剧场。观众席在山坡上,居高临下俯视圆心的演出区。森林、山谷、湍流、焰火和能剧、狂言、歌舞伎的借用,足以感受戏剧本身带来的震撼。
    对此,铃木忠志颇为得意:“如果在近代剧场里,突然听到雨声,或风吹进来,甚至无法掌控的蛙鸣,会有人大发雷霆吧。但在利贺剧场,这些都是常见之事,我们不觉受到打扰。我们应该把戏剧归还给自然本有的偶然性。戏剧人在自己的国家或许会感受到孤独,不被大众理解。但来到利贺,戏剧就是共通的语言。”
    但愿,阿维尼翁和利贺戏剧节对乌镇戏剧节有所启迪。
    戏剧商业化前景
    以文化带动旅游,发展文化总是好事情。但戏剧节、戏剧文化真能唱主角吗?戏剧节办好了,自然能拉动旅游,可是法国阿维尼翁戏剧节、英国爱丁堡戏剧节,都是政府投资、企业赞助、基金会运营财政助力下才兴旺起来的。
    作为乌镇戏剧节的艺术总监,赖声川表示:“如果说旅游是A,戏剧节是B,那么A加B不可限量。”这听起来似乎不应该是艺术总监说的话。
    同样,作为演员的黄磊,两年来除了演几场话剧,没接任何影视剧。他与乌镇的渊源是其2002年自导自演电视剧《似水年华》时结下的,如今他从北京带来了自己的团队到乌镇做项目,也开了似水年华酒吧。至今,黄磊也不再规避所谓的商业色彩。至少赖声川和黄磊已经上了这条船。
    艺术造梦投入不小,为了艺术而不顾一切,在今天看来是大话,打造“文化乌镇”才是目标。他们表示,乌镇一直在努力成为历史建筑的“产权人”角色的同时,也共同期望这里成为一个高端文化产业的平台。
    逾5亿元的投资额对乌镇旅游公司总经理陈向宏而言压力不会小,他说:“五年内肯定是没有收益的,也没有算过何时回收,但我的底线是只要旅游业能维持正常运转。”同时,他透露,乌镇2011年买票进入的人数是568万,2012年是608万,乌镇旅游业已经进入自然惯性增长。
    看来,乌镇的做法确实没有先例。阿维尼翁和爱丁堡戏剧节是在政府投资下,花费数十年培养,才体现出戏剧带动旅游的双重魅力。那么乌镇需要多久才能真正赢得世界瞩目?  (作者为诗人、先锋戏剧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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