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香水的精神分析

     西方作家有一个很讨厌的共性：总在一些领域内是专家，而不是像中国作家那样只会讲故事。比如帕慕克，在《我的名字叫红》中将细密画写得如此彻底，比如聚斯金德，在《香水》中将香水的世界和盘托出……如此一来，害得别的作家就不好插足这些领域来写作了。《香水》作为畅销小说，又是电影名作，影响力太大，后来者要想在香水领域写作而有所作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此文并非要对写作或《香水》作一番评论，而是就香水这种艺术所生的感慨，这种艺术，连文艺都爱上了它，让别的艺术“心生忌妒”，也让我思考这种艺术的意味，对它作一些“精神分析”。
    在所有的艺术种类中，香水大概是最富于形而上意味的一种，这种形而上表现于它富于联想功能，所有的艺术，包括音乐，带来的联想都比不上香水，香水在挥发之时带给人的联想空间最为广阔，别的艺术仅仅是在精神上作用于主体，惟有香水，在精神与肉体上如此的合一，我愿意将对艺术最高的赞美给予香水，赞美它在灵与肉双向上的起舞，它肉感、性感、清纯、热烈、入世、出世、具体、抽象、想象、联想、创造……这些都集中在了透明的一瓶之中，这是一种不存在的存在，是最精粹到“无”的海德格尔所言的“筑居”所带来的“诗与思”的对话。
    香水一定是肉体的，它是有，是植物的精粹/精液/精神暂时安居于水中——香精与酒精皆源自于植物，但这种安居并不心满意足，而是魂不守舍、图谋暴动越狱。香水不安分的肉身可以在香水瓶子上得到体现，爱沙尼亚尤物KarmenPedaru代言2012年度JimmyChoo同名香水广告大片，那香水瓶丰满性感，让人看了想摸想捏，有如KarmenPedaru的躯体。而LadyGaga全裸巨幅香水广告8月20日亮相纽约时代广场，那香水瓶子有如一滴正落往人间的神秘灾祸……香水的广告总是将香水与性联系起来——最直接的便是TomFord还在Gucci时所拍的香水广告，直接就将香水瓶放在了女阴处。这说明现代商业是如此聪明地洞悉了香水的肉身性质。
    但香水又一定是精神的，它从瓶中释放出来之后，有如海妖塞壬的歌声，让人销魂，让人陷入无限的回忆中去，让人想起时间——早晨或夜晚，童年或春天……让人想起空间——故乡或艳遇之地……让人想起事物——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植物与动物……那一瓶液体只是宇宙大爆炸之前的“奇点”，但拧开瓶盖（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之后，便是宇宙的延展……直至将人拖入存在与感觉的黑洞中去。它的气味是如此的具备穿透力，从一具初始化的躯体中穿过一系列的身体，身体在这无形的香气关联之间产生欲望、诱惑、爱、情……一个善用香水的男人或女人，比别人更吸引异性，楚留香虽然鼻子嗅不到气味，但仍然是用香的高手，他俘获了多少女人的芳心，被称为“香帅”。一个善用香水的男人或女人，仅用香水就可以达到让自己心仪对象喝醉的效果。
    但禁欲主义者一定是反对、批判、远离香水的，在禁欲主义者的鼻腔里，一切事物都不应该具备香气，对香气的切除术正是对肉体厌恶的象征，我认为一个男人应该是干净而无味的——从这个看法上分析，也许我正是潜在的禁欲主义者？

                                                                                                                                   （作者系诗人、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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