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果花、格纹的哲学

    2014年如果要评选一种最流行的花纹，有可能正是佩斯利花纹。在2014年秋冬四大时装周上，这种纹样出现在众多大牌的T台上，这种花纹也是Etro的标识。春末，它家的Let'sPaisley中国之夜庆典活动在北京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举行，来宾们大多穿上这种纹样的衣服出现。其实，佩斯利花纹与上世纪60年代有关，它受到嬉皮士的青睐，就如Burberry的格纹一度成为伦敦街头小混混们的标识一样。这种流线型的繁复花纹在视觉上能产生大麻式的迷幻效果，甲壳虫乐队、吉米·亨德里克斯、大卫·鲍伊、米克·贾格尔等都是佩斯利迷。
    假装对佩斯利花纹作一点“精神分析”，也许就可以知道它的魅力何来。它看起来似菩提树叶或海枣树叶，更像变形虫，在此，它同时是动物与植物。这种同一事物在恍惚间的不确定性，正好对应了古代东方宗教体验，以及现代迷幻剂效果。据说佩斯利花纹起源于古巴比伦，后来传入印度克什米尔地区，在印度和波斯流行起来，也有说佩斯利花纹源于印度。苏格兰西部小城佩斯利曾是全球最大的印染棉布和羊毛布产地，在其华丽织布的图案中就包括了这种花纹，以致这种花纹被称为佩斯利花纹(PaisleyPattern)。现代人称佩斯利花纹为“腰果纹”，中国古代则称之为“火腿纹”，又是素，又是荤，有某种分裂性。于是，我们发现这种花纹具有悖反性，这种是、非，一、二，异质、同构，带来了它的精神分裂般的迷幻、神秘、古典、现代。并且因为它可以不断变形与百搭别的图案，所以它是不死的。
    弗洛伊德一度认为佩斯利花纹象征男性，因为其在视觉上与精子相似，但如今这种花纹更多被应用在女装上。其间的分裂，让佩斯利花纹变成了“临界线”——它是此，又是彼，它是存在，又是存在之间的虚无。
    对千鸟格的过度解读
    喜欢ChristianDior这个牌子的人们，应该对千鸟格并不陌生，这种由穿针引线构成的格纹，成了这个牌子的图案LOGO。
    千鸟格本来起源于威尔士王子格，也称格伦格，那个万人迷的、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温莎公爵常穿这种格子的衣服，引发这种格子的风潮，19-20世纪英国贵族中许多人是这种格子迷。想想Burberry的格子吧，似乎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地说，只有过于拘谨与保守的、在冷雨中度日的英国佬，才会着迷于这种格纹，格纹象征着一成不变，象征着重复，以及可以把握，这些似乎都是英国文化的特点，再想想我们上面谈到的佩斯利花纹，也是被英国佬固定下来的。
    千鸟格听起来挺有意境：千只鸟组成了世界。我近年来认为，世界作为关联且表现为关联，千鸟格似乎正是这种关联理论的小印证。小鸟们之间被关联起来，以某种规律均衡地关联的瞬间，就是千鸟格的世界。这个瞬间的成形被固定下来，表现在纺织物上，得到看起来很稳定其实很虚幻的视觉效果。千鸟格的间隙带来的是变异与虚幻，这一点几乎没有人提到。但这一切都只是暂时性的，瞬间之后就会解体，形成新的关联格局。千鸟格是否让人想起“千纸鹤”？其实它最早叫“犬牙花纹”、“狗牙花纹”、“鸡爪纹”，仅从字面上看，并无任何美感。
    时尚世界的钟摆在上世纪偏移了一下，这种格纹被法兰西的ChristianDior看上了，法兰西与英国，本来就是两种不搭界的艺术思维，但ChristianDior其人的时装创造本质是返古的风格，所以找到千鸟格倒也不稀奇，他的“NewLook”其实并非新时尚，而是严重的复古。1938年，ChristianDior推出的第一款时装采用了千鸟格图案，后来，MissDior淡香水瓶以蚀刻的千鸟格图案装饰。此后千鸟格成为ChristianDior女装和香水系列的某种“经典”永恒主题。
    看起来千鸟格很时尚、很后现代，但事实上千鸟格是古典的。有趣的是，许多古典的事物会不断地改头换面，以在新的时代中得到繁衍，从某个角度而言，事物都是有生命的——它们的命运自己就组成了一种关联。
    不要穿Burberry去伦敦
    Burberry的格子表现了什么呢？驼色、黑色、红色、白色组合成的Burberry格子图案，几乎就等于Burberry风格。上世纪末的许多年里，英国街头的小混混们喜欢穿或真或假的Burberry，其中假货居多。而Burberry之所以被小混混们青睐，就因为它的“英伦风范”和极高的辨识度。直到今天，伦敦人其实对Burberry仍然非常警惕。
    忠告：千万不要穿太明显的Burberry衣服去伦敦。
    成也Burberry的格子，败也Burberry的格子。1924年Burberry雨衣系列的衬里设计就是这格子图案，后来演变成它的视觉标识。古板的、喜欢格纹的英国佬，将这格子往贵族方向上贴，碰到同样古板的、仪式化的日本人，这格子就泛滥起来，日本人将这个在欧洲变成土里土气老里老气的品牌拿来，在亚洲猛推。Burberry后来的救世主布拉沃说：“最可怕的是，当时Burberry几乎变成了一个亚洲品牌，特别是在欧美消费者的眼中。”日本人生产的Burberry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取决于你对授权书的看法？“没有先天为真的图像。”《逻辑哲学》作者维特根斯坦说。救世主从图像拯救Burberry：用驼色和黑红相间的格子作为品牌的商标，设计出了米色、海蓝色、黑色或灰黑色的格子，请来凯特·莫斯身着格子婚纱为Burberry拍摄了一组广告宣传片和海报，于是，Burberry借格子还魂了。
    虽然没有先天为真的图像，但Burberry认为这种格子先天就是它家的，满地球去注册，曾在中国成功注册，后又被解除，而中国台湾则拒绝了它的注册。（作者为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