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是 “险招”动作忌粗糙，特朗普拔足叙利亚泥局很难华丽丽

丛培影（发自以色列海法）

目前，摆在美国总统特朗普面前的难题是，要不要尽快从叙利亚撤军？此前，特朗普已经明确表态，美国会尽快从叙利亚撤军。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消息，美国军方的评估是美国在叙利亚面临诸多挑战，撤军还不是时候。美国国务院也否认掌握任何从叙利亚撤军的计划。以特朗普一贯的行事风格，他必然会选择从叙利亚撤军，只是撤军时间暂时不确定。从叙利亚迅速撤军会是一招“险棋”吗？美国未来在叙利亚可能面临怎样的难题？特朗普应如何破解当下叙利亚迷局？

迅速撤军会是一招“险棋”

2016年美国大选期间，特朗普并没过多关注叙利亚，只是将其作为攻击对手希拉里的一个议题。特朗普在当选后改变了奥巴马对叙利亚积极干预的政策，降低了对叙利亚反对派的支持力度。在特朗普看来，战争不仅代价高昂，而且可能得不偿失。为避免出现更糟糕的后果，不如提早做个了断。事实上，特朗普的评估和叙利亚整体战局走势并没有太大偏差，推翻叙利亚总统阿萨德的目标已无法实现，这意味着美国在叙利亚政策的整体失利。

特朗普没有选择马上撤军，是因为美国的军事指挥官说服他再等几个月，他们认为将“伊斯兰国”残余势力赶出其固守的幼发拉底谷地并不轻松。如果美国匆忙撤军，“伊斯兰国”再次回潮的可能性极大。特朗普虽然对此表示了认可，却没有动摇选择撤军的决心。目前，美国在叙利亚确定了两个主要目标，一是彻底击败极端组织“伊斯兰国”，二是对叙利亚可能使用化学武器实施威慑。从当下的整体形势分析，撤军却可能成为实现两个目标的障碍。

首先，美国匆忙撤兵可能会产生力量真空，“伊斯兰国”可能会趁机东山再起。目前，“伊斯兰国”正在鼓动其处于休眠状态的细胞组织活跃起来，并形成新的联系网络。一旦失去外部军事压力，“伊斯兰国”就又会得到新的生存和壮大空间。与此同时，“伊斯兰国”自身也在发生异变，使其难以被直接摧毁。在叙利亚南部，“伊斯兰国”的分支Jaysh Khalid bin al-Waleed（JKW）正在崛起，但它没有被叙利亚政府军和美国领导的反恐联盟视为打击目标。

即使不撤军，特朗普政府对叙利亚政策的调整也使美国处于不利处境。特朗普不再向叙南部“叙利亚自由军”提供训练和武器支持，使其不断被政府军和新的极端组织压缩活动空间。在叙利亚北部，清除“伊斯兰国”力量必须依靠库尔德武装。然而，美国在土耳其进攻库尔德人问题上选择退让，使库尔德人终止进攻“伊斯兰国”固守的中幼发拉底河谷地。

其次，在化武问题上对叙利亚政府实施威慑更多的是表明态度和立场，无法对叙利亚局势走向产生实质性影响。叙利亚反对派在从东古塔地区撤出阶段公布了平民遭到化武袭击的照片，引发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强烈反应。事实上，化武袭击事件存在很多疑点。第一，反对派选择了在溃败时候公布照片，其真实动机令人怀疑；第二，西方国家表态过于绝对。美国和欧盟都向外界表示有证据表明叙利亚使用了化学武器，然而一直到实施精准打击都没有公布确凿的证据；第三，美英法三国对叙利亚联合实施的精准打击并没有得到了联合国安理会的授权，因此，军事行动缺少法理依据。

令外界产生最大疑问的是，叙利亚政府军在局势占优的情况下，为何要实用化学武器？美国等西方国家给出的理由是，叙利亚政府军存在人员不足的问题，但这一理由并不充分。精准打击之后，俄罗斯和叙利亚政府都保持了相当的克制，原因是打击并没有对叙政府军造成实质性伤害。叙利亚政府军已经将关键军事设施转移至安全区域，为再次遭遇打击提前做好了准备。在俄罗斯的支持下，叙利亚政府并不惧怕精准打击，而是忌惮与美国地面部队发生正面冲突。如果特朗普选择短期内撤军，反而给叙利亚政府实施更大规模的反攻创造了机会。

失去影响力、与伊朗冲突哪个更糟？

有分析就认为，正如美国卷入的越南战争、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那样，一旦卷入内战就很难全身而退。在叙利亚也依然无法打破这种恶性循环，即便是特朗普这样一个奉行孤立主义的领导人。对美国而言，撤军可以马上实现，却可能引发连带性的诸多问题。

美国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鲍勃•考克认为，撤军意味着美国政府失去了塑造叙利亚未来局势的能力。如果无法去塑造和改变，那么美国在外交场合就只能是说说而已。美国前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苏珊•赖斯也认为，特朗普和当时奥巴马面临着同样的困境。美国和盟国的财力能够支撑叙利亚的重建，这会给华盛顿在谈判桌上施加更大的影响力。如果没有金钱作保障，俄罗斯和伊朗，就得独自承担代价高昂的重建。然而，提供财力支持，却不能左右局势，这是特朗普难以接受的。

另一个麻烦是，可能与伊朗发生潜在的冲突。随着伊朗在叙利亚力量存在的增强，以色列和伊朗的冲突一触即发。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在以色列领土的临近区域建立了空军基地。一旦伊以冲突爆发，美国很难置身事外。此外，如果特朗普退出2015年达成的伊朗核协议，伊朗回击的方式可能是重启核浓缩，海湾地区因此将再次滑向战争边缘，届时，叙利亚可能成为双方的中心战场。

和叙利亚内战相比，特朗普本人更加关注伊朗核问题。他既希望打破伊核问题僵局，又试图避免与伊朗发生正面冲突，两者却很难同步实现。美国白宫发言人桑德斯表示，必须遏制伊朗。美国常驻联合国代表黑莉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伊朗持续在区域内制造问题，美国必须控制住局面。

特朗普已经警告可能在下个月不再延长对伊朗的制裁豁免，这意味着美国将退出伊朗核协议。有分析认为，以蓬佩奥替代蒂勒森出任国务卿意在向伊朗表达强硬立场。蓬佩奥2016年曾在社交媒体上表示，希望和支持恐怖主义国家达成的灾难性协议出现逆转。实际上，美国虽然不可能和伊朗发生全面战争，但不排除伊朗以类似的方式予以回应。如果特朗普抛弃了核协议，伊朗很可能重启核项目中最敏感的部分或不再允许国际原子能机构进行核查。没有伊朗核协议作保障，核危机升级风险大增。对美国而言，与伊朗的冲突会比阿富汗和伊拉克冲突麻烦的多，这会是牵动整个中东局势的敏感问题。

与俄合作或是破局之钥

特朗普强调美国在叙利亚的战略目标并不包括长期的稳定和重建工作。有分析认为，特朗普反对奥巴马公开为美军撤离伊拉克设定时间表，这会向外界释放受挫和缺少信心，因此不会设定一个从叙利亚撤军时间表。虽然没有确定时间表，但撤军已被提上议事日程。同时，撤军也引发美国中东地区盟友的普遍担忧，阿拉伯盟国和以色列都认为美国从叙利亚撤军可能增强伊朗的影响力。

特朗普表示避免上述情况发生的方法，是由盟国出钱来维护叙利亚局势的稳定。去年12月，特朗普和沙特国王萨勒曼通电话后表示，双方已经达成协议，沙特将为叙利亚稳定出资40亿美元。虽然沙特私下表明此举并不是情愿的，却反映出特朗普对整个世界的看法。在过去几十年间，他都声称美国和盟友之间形成了很糟糕的协议，已经到了让他们多做些、美国少做些的时候了。他此前也已经敲打欧洲，迫使其为北约做出更多贡献，并声称应该增加北约防御开支以应对俄罗斯不断增长的威胁。

美国可以武装其他国家帮助其完成军事使命，但也只是美国军力的补充，而不是替代。沙特和阿联酋的军力在也门已被证明很弱，他们严重依靠外国雇佣军。埃及的军力主要部署在西奈半岛应对伊斯兰势力的骚乱。沙特虽然反对阿萨德政权，但穆罕默德王储也承认阿萨德已经稳固了局面。此外，问题的关键是这些国家根本就没有一支高效的军队。因而，没有任何阿拉伯国家能够替代美国。阿拉伯国家能够发挥作用的条件是，美国继续在叙利亚发挥领导作用。

不可否认，俄罗斯已经成为左右叙利亚局势的主导力量之一。美国外交政策杂志在网站刊文认为，特朗普破解撤军难题的唯一办法就是和俄罗斯合作。未来，可能的选项美国可以做出妥协，用换取阿萨德政权安全来换取“叙利亚民主力量”安全，进而支持反对派代表和叙利亚政府能在日内瓦举行和谈。美国撤军的前提是，必须接受与莫斯科进行谈判，并在有限的共同利益上达成共识，这才是美国最现实的解决办法。（作者为中央团校“一带一路”战略研究院副秘书长、以色列海法大学亚洲研究系博士后）（主编商灏 编辑严葭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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