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员之死背后的WePhone生意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侯军 实习记者 宿慧娴 北京报道

海淀区安宁庄路26号的悦MOMA大厦里，曳尾科技的牌子依然挂在一楼大厅的墙上，《华夏时报》记者来到其位于4楼的办公室，发现大门紧锁，敲门已经无人回应。这里是WePhone的运营主体公司——北京曳尾科技有限公司的办公所在地，据公开资料显示，该公司由苏享茂于2012年创立。

2017年9月7日凌晨4点49分，苏享茂将作为遗书的最后一条微博发出后，跳楼身亡，彻底结束了这令他不堪忍受的短短109天的恋爱婚姻。而他留下的一封遗书，也将其一手创办的曳尾科技和 WePhone推上了风口浪尖。

苏享茂在遗书中提道，自己与前妻翟欣欣于今年3月30日结识于世纪佳缘网站。6月7日领证，7月16日达成离婚，18日办理离婚手续。

根据网传的一份离婚协议书显示，翟欣欣以苏享茂个人漏税和WePhone的灰色运营为由要挟，要求苏享茂给自己1000万“精神损失赔偿费”和三亚的房子。支付给前妻的高昂费用也直接导致了苏享茂公司的资金链断裂，WePhone 应用也已宣布将停止运营。

WePhone的生意

根据目前披露的信息，在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许浩看来，苏享茂完全可以选择不签署这份离婚协议。而令苏享茂签署这份离婚协议的重要原因有两点，即翟欣欣指其个人漏税以及 WePhone的业务范围尚处灰色地带。

记者了解到，WePhone是让用户能够向其他WePhone用户免费发短信和打电话的手机应用，并且以很低的费率拨打全球任意非WePhone用户的移动和固定号码。

在业内，与WePhone相类似的网络电话被称为VoIP应用（Voice over Internet Protocol），即通过IP传输技术来承载普通的语音业务。当使用WePhone拨打移动或固定号码时，根据其资费标准，中国境内为每分钟0.02美元（合人民币0.13元）。记者从联通和电信处了解到，其最低每分钟通话费用为0.1元和0.15元，而移动的最低通话费用也需0.19元。相比之下，WePhone 的确有着便捷和廉价的优势。

根据工信部发布的《电信业务分类目录（2015年版）》，通话服务分为三类：一是基于通信网（固定网和移动网）的端到端双向实时话音业务，二是由通信网和互联网共同提供的IP电话业务，三是基于互联网的端到端双向实时话音业务。通俗来说，即“电话打到电话”、“网络打到电话”、“网络打到网络”三类。

可以发现，WePhone 业务涉及第二类和第三类。不过，国内对VoIP在政策上并没有完全放开，第二类“网络打到电话”的VoIP服务就是所谓的“灰色地带”。

那么在国内，究竟何种形式的 VoIP 才算合规呢？中国电子学会计算机取证专委会委员张璇告诉记者，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电信条例》第七条和第九条的规定，经营VoIP业务需要取得基础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在工信部的电信业务经营许可查询中，并没有北京曳尾科技有限公司的信息。

安杰律师事务所律师赵克峰向记者介绍，经营VoIP业务需取得基础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的说法来自于信息产业部的答复意见，并非国家规定。而在他看来，《中华人民共和国电信条例》有关“电信业务分类目录”，对VoIP的界定过于笼统，分类不够清晰；VoIP业务范围同IP电话业务在技术上仍存区别。因此，赵克峰认为，擅自经营VoIP业务属行政违法行为，但很难被认定为非法经营罪。

对此，苏享茂的哥哥苏享龙和大学同学和云峰给出的解释是，WePhone 只是由中国人开发而已，服务客户基本都是中国境外的人士（主要是中东的客户）。

的确，国外许多国家已经开放VoIP服务：美国FCC于2004年2月决定将VoIP定位为不受制于传统电信法规的“信息服务”，英国把VoIP纳入现有的电信管理体系中进行管理。

被掐断的资金链

苏享茂在支付给前妻660万元“精神损失赔偿费”后，公司随即陷入资金困境，协议规定剩余340万需要在120天内付清，否则每天利息10万元，这无疑让苏享茂感到绝望。

目前，苏享茂开发WePhone面临停止运营。用户打开WePhone后就能收到弹窗提示：公司法人被毒妻翟欣欣害死，WePhone即将停止运营。

据悉，北京曳尾科技有限公司已成立多年，核心代码均是苏享茂所写。猎豹移动CEO傅盛公开在其朋友圈透露，事发前一个月，苏享茂计划将WePhone向其出售。

另外，翟欣欣还以个人漏税为由要挟苏享茂。虽然苏享茂没有就该问题给出解释，但和云峰解释称，漏缴的个人所得税来自于他从公司打给个人的200万。而公司方面，尚无任何迹象显示此前曾因逃税行为受过法律处罚。

在不少专业人士看来，无论是漏税还是灰色运营，严重程度都不至于令苏享茂付出生命的代价。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孙建章向本报记者表示，漏税和灰色运营如果达到犯罪的程度，则由刑法调整，如果达不到犯罪的程度，最多是行政处罚。

创业氛围影射

一位优秀程序员的陨落似在某种程度上影射了创业者群体的压力与心境。而苏享茂的程序员和创业者身份使得该事件引发创业圈内一片唏嘘。最早曝光表示得到证实苏享茂已自杀的开发者群体Devlink，在9月8日的发文中着重提道，“我们失去了一位开发者。”

“在当下如此压抑的创业氛围当中，苏享茂的遭遇仿佛给了众多创业者一个情绪宣泄的出口。”知名创业家郭炜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道。类似的创业经历令郭炜对于苏享茂之死有着更为深刻的感受，他觉得这起极端事件在一定程度上投射出创业者群体的痛苦和压力。

苏享茂之死影射出创业者的何种生活状态呢？在郭炜看来，主要有两点：一是创业码农十分有限的交往资源和环境，即便是苏享茂这样事业成功的社会精英，仍需通过成为世纪佳缘VIP会员来寻找人生的另一半；二是高压的工作环境下还叠加着生活压力。

“我们很难去判断最后压垮苏享茂的是哪一根稻草。”郭炜说道。也许如诸多网友所言，如果苏享茂尝试着去寻求专业的法律帮助，这样的惨剧原本可以避免。但也正是创业者所特有的all in心态，让苏享茂无法回头。

所谓 all in 心态，郭炜解释称，作为企业的创始者，也同样是最后的风险承担者和兜底者。这令创业者和一般打工者在同样事件上的心态产生巨大差异，创业者几乎把自己的一切都放在企业本身。

和云峰在文章中提道，苏享茂研究生毕业于北京邮电大学，品学兼优。毕业后工作也表现优秀，创业过程中的核心代码几乎都是他所写。公司发展至今，苏享茂向傅盛透露， WePhone用户数已达2000万。

创业对于企业主要创始人来说，挑战是巨大的。而苏享茂多年的心血WePhone却成为了翟欣欣攻击他的“把柄”，直接导致了苏享茂的走投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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