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发力，日对华外交不止“两面三刀”

马晓霖

日本外相岸田文雄5月1日访问泰国，在谈及南海问题时表示，针对中国在南海等海洋进出问题，东盟各国“有必要统一予以应对”，他还希望泰国发挥积极作用。岸田文雄此番言行是在其刚刚结束访问中国后做出的，足见中国一番善意不足以让日本领情。事实上，日本对华外交已不止于两面三刀，而是单刀直入，中日关系也许将面临更加微妙的前景。

“破冰”之旅的角力

岸田文雄4月30日访问中国，可谓中日关系在接近触底时具有突破意义的访问，这不仅是日本外相时隔4年半后首次来华，而且是日方三番五次“求约”并被中国外长拒绝后达成的“破冰”之旅。岸田文雄在北京期间受到中方高度重视，如愿以偿与中国总理李克强、国务委员杨洁篪及外长王毅举行会谈，标志着中日关系已翻过2012年钓鱼岛“购岛”风波后最为困难的阶段，至少表明中方愿意真诚与日方当面交流沟通，避免关系继续“自由落体”。

据日本《每日新闻》网站报道，岸田文雄此次建议构筑“新时代的日中关系”，以便应对因中国的“大国化”而导致日中实力变化，劝说中国深化在经济领域的共同利益，同时对包括东海和南海在内的一些悬而未决的问题坦诚交换意见……可见，岸田文雄此行带来一正一负两个明确信息：正面信息是，日方愿意就中国崛起而引发的实力对比消长和时代变化探讨新型关系构建，扩大和深化双方共同利益。负面信息是，日本并不打算回避现实冲突，特别是无视中国要求，拒绝在南海问题争端中袖手旁观。

王毅外长在会见岸田文雄时重申“听其言，观其行”的一贯立场，敦促日方把改善中日关系的愿望诉诸行动，希望中日合作建立在合作而非对抗的基础上。但是，从岸田文雄带到北京会谈桌上的南海议题，及其随后访问东南亚四国时的固执表态看，日方至少保持了逻辑的一致性，即坚持介入南海问题，坚持在南海问题上与中国掰腕子，即便同时追求双方高层的“常来常往”。

很显然，岸田文雄此行用意有三，与中方确认双边关系的重要性和稳定性；依据对等原则促成王毅回访日本，为下半年在日本举行中日韩首脑会谈铺路，甚至指望实现中日首脑会谈重大突破；说服中方接受日本介入南海争端这一新现实。一句话，日本既要维持双边政治经济关系的正常化，还要确保南海争端的多边化、国际化，以及日本介入这一争端的常态化。

王毅曾以“两面人”公开形容日本领导人在处理中日关系上的表现，这个说法可以被解读为两层意思，即日方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当面说一套，背后说一套。也许，这是基于对传统日本政客行为模式的理解而言，用老百姓熟悉的话说，日本人喜欢玩阴的。也许，考察1894年以后的日本外交表现，无论与中国在东北亚铁血博弈，还是偷袭美国珍珠港，的确表现出阳奉阴违和“以正出，以奇胜”的阴损套路，这是力量不对称时代日本非常典型的做法，也是某种阴暗心理使然。

但是，时代不同了，日本显然已不屑两面三刀，或曰不止于两面三刀，而是单刀直入，明火执仗地与中国对着干。一方面日本表现出被中国经济总量和综合实力超越的不自信，但还保持着经济、科技和军事大国的家底和成长空间，其领导人多次声称日本要做“亚洲领导者”即是例证；另一方面，美国正日益高调地在亚太搞战略再平衡，变相挤压和遏制中国，日本可以拉大旗做虎皮，有恃无恐。另外，中国面临着成长的烦恼，饱受“威胁论”困扰，更何况诸多南海争端国家，甚至美日之外的G7成员，都一起对华发力，形成群狼撕咬的不利态势。这些客观因素使日本得以无视中方立场，在南海问题上挑战中国核心利益。

如果说，岸田文雄访问中国及东南亚四国期间的涉及南海言论已明确显示日本的不妥协，日本首相安倍晋三5月2日启动欧洲5国行将更加证明南海议题已被日本纳入全球外交的框架。《朝日新闻》称，安倍访欧期间，将要求到访国家在东海和南海问题上支持日方立场，并促成即将召开的G7峰会，对中国施加更大压力。

发力“南海外交”

不仅如此，日本在“南海外交”全球化的同时，继续加强武装南海争端国家，确保其有更多手段和装备与中国抗衡。日本《读卖新闻》称，日本5月2日就向菲律宾提供海上自卫队TC-90训练机达成协议。如果协议得到落实，将是日本首次向其他国家转移自卫队飞机。共同社评论称，“安倍希望帮助菲律宾提高海洋警备能力，牵制在南海推进军事基地化的中国海洋活动”。据悉，该机型续航距离为1900公里，相当于目前菲律宾飞机能力的1.7倍。

这一轮的日本表现，从言论到行动都超越了“两面人”特征，呈现为赤裸裸的“不客气”。可以大致判断，从伊势志摩G7外长会议到即将召开的G7峰会，日本已基本成功推动南海问题从中日关系的“痛点”变成“老生常谈”，从偷偷摸摸鼓动争端国家与中方对抗到公开武装对方与中方角力，从中日关系非传统议题到打包为一揽子中日关系常设议题，给中日关系增添非常麻烦的因素，也使日本掌握了制约中国的新抓手、新撬棍。

中日作为世界第二、第三大经济体，又是亚洲两个最大国家，不可能长期处于紧张、对峙或政治冷淡状态，此次中方高层领导会见岸田文雄即表明愿意让中日关系翻篇的良好愿望。但是，中国的善意肯定无法换取日方软化在既有分歧上的立场，历史问题和钓鱼岛争端也许能暂时实现管控，避免进一步激化，但是，南海争端在总态势有利于日方搅局的情况下，必然上升为中日间的最新、最大和最迫切麻烦。

南海原有的“六国七方”格局已非常不利于中国维护合法权益，因为中国强行很难打破既有态势。美日通过强大军事和外交形成的“拉偏架”使相关国家有恃无恐，必然趁火打劫，谋求既得利益最大化和合法化。同时，美国推动、日本主导、菲越打冲锋的所谓南海争端国际诉讼，其结果无论中方是否接受，都必然在国际舆论层面形成不利于己的局面。中国未来将在南海面临美、日、欧和地区争端国家甚至东盟的多面夹击，也将承受来自外交、军事和舆论的三重压力，陷入有史以来最为被动的局面。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也许需要一整套解决全域外交危机的方案，而不是局限于中日关系解决对日问题，局限于海洋问题解决东海南海争端，局限于中美关系解决大国博弈，甚至不是局限于外交或军事维权而寻求和平崛起之路。至少，从对日认知的层面看，中国的传统视角也许需要调整，既定策略需要变化，不能刻舟求剑以不变应万变，而是得找到下活一盘棋的完整思路。

（作者为国际问题学者、博联社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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