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GDP，看什么？

程凯

    电影《一代宗师》中梁朝伟扮演的武学大师叶问，一开始就给出了这样一个经典定义：“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对的，站着，错的，倒下，只有站着的才有资格说话。”

    叶问说的是一个标准问题，一个衡量功夫的标准。但是，全面衡量一个武学大师的标准就不一定只有功夫一项，比如在电影所处的风云年代里，有人就提出来“功夫分南北，国也分南北吗”这样更高的标准。

    十八届三中全会也在经济领域里树立了一个标准，那就是可以交给市场的就都交给市场，减少政府的行政干预，把市场经济的作用从基础性上升到了决定性。

    市场的标准是什么？价格。也就是说，一切行为的标准都是价格说了算，当然，这种价格是自然竞争状态下的价格，而不是人为扭曲的价格，所以，需要有利率、汇率和资源产品价格的市场化改革。

    如果你要较真，还是会发现其中的问题。如果一切都拿价格来衡量，好像还是一切拿GDP来说事。什么是GDP？无非就是所有出售的产品和服务的价格乘以数量得到的一个总额。因此，我们不得不再借用上面《一代宗师》里的概念，好功夫的标准是胜负，但是好拳师的标准不仅在胜负。

    如果说，在市场中企业是一个更纯粹的以胜负为目标的拳师的话，政府则不同，政府和政府官员的好坏标准绝不能仅仅是以GDP论英雄。这一点，是在今年多次的官方表态中已经确认了的事情。

    就像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来的，“改进考核方法和手段，既看发展又看基础，既看显绩又看潜绩，再也不能简单以GDP增长率来论英雄。”既要GDP，但是又不能简单看GDP。方向没问题，问题是新的考核体系如何制定出来又如何贯彻下去。

    直到现在，我们还看不到有一个整体规划的考核细则，但是零敲碎打地，慢慢也出来一些新东西，比如，在近日国务院印发的《全国资源型城市可持续发展规划（2013-2020年）》(以下简称《规划》)之中，重新定义这些资源性城市的官员的考核标准成了应有之义。

    这份国家级规划确定了262个资源型城市，分为衰退、再生、成熟、成长四大类，要求单独建立年度绩效考核体系。对于资源型城市转型和发展，《规划》提出来的目标就不是一个单纯的GDP指向，而是涉及到资源产出率、替代产业增加值、环境质量、居民收入四方面。

    具体而言，一是资源产出率到2020年比2012年时要提高25个百分点；二是接续替代产业增加值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提高6个百分点；三是到2020年历史遗留的矿山地质问题的恢复治理率要从目前的28%提高到目标期的45%；四是城乡居民收入明显提高，增速要高于全国平均水平。

    你会发现，取代单纯的GDP指标数据体系的，是一连串综合的数据体系。资源产出率、替代产业增加值、矿山恢复治理率和城乡居民收入增速，这些都是针对资源性城市的，其实，按照同样的逻辑，稍加改造完全就可以成为普通型城市官员的考核指标。

    做地方官的要求更高了，因为考核他的指标更系统更复杂更全面，在这样的指标下才能优胜劣汰，达到和市场价格竞争同样的效果。在12月3日国新办的新闻发布会上，新的考核原则已经呼之欲出。

    在回答记者GDP考核的相关问题时，国家发改委副主任杜鹰这样回答，“实际上，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已经明确了，将来在国家重点扶贫开发工作的重点县不考核GDP。据我所知，在两年前，像青海省的三江源地区，省里已经明确规定不考核GDP。考核不考核GDP，将来可能要根据国家主体功能区的规划，类似禁止开发区这样的地方，确实不应该再考核GDP，这有利于引导地方政府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到生态环境的保护和可持续发展上，而不要不顾条件盲目地招商引资，或者过度开发本地的资源。”

    如果把话讲开了去，市场经济里，价格体系组织的本来就是各种资源，这里的资源型城市的资源更多的是自然资源，比如矿山。就其他不被定义为资源型的城市而言，所要求的整合其他资源的能力是一样的，就是用最少的资源创造最大的产出，比如你有最好的高校群，最好的科研机构，但是你这个城市的创新能力却严重落后于应有的创新指标，那就说明这个城市的管理者工作不合格。

    不以GDP论英雄，怕的就是动真格的。什么是动真格的？那就是尽快地把替代GDP体系的新的考核体系建立起来，用于尝试，让真正能干的城市管理者在这个新体系里如鱼得水。

    新一届政府亮相以来，大家都看到反腐败的工作抓得紧，这是惩戒最差的官员。而对于市场经济而言，惩戒还只是一个方面，另一个重要的方面是激励，要让真正的善于办大事办好事的人受到激励，更上层楼。考核奖惩机制一活，转型就活了。

    这个时候，上行下效就不是一个贬义词，而成了一件好事情。（作者为本报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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