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的“信号与噪声”

    纳特·西尔弗，一名统计学家和作家，他的神奇在于2008年美国大选期间成功地预测了49个州的选举结果，然后在2012年大选期间又成功预测出全部50个州的结果。2012年，他出了本书叫《信号与噪声》，仔细分析了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预测是失败的，而成功的预测都有什么样的特征。

    西尔弗举出的例子很多，有自然科学中的天气预报、地震预测和温室效应，有社会生活中的恐怖袭击、政治选举，也有经济生活中的经济预测、股票市场。一个主要的观点是，信息不再那么稀有，我们拥有的信息多到无法下手，有用的信息却寥寥无几，我们主观地、有选择地看待信息，但对信息的曲解却关注度不够，我们以为自己需要信息，但其实我们真正需要的是知识。
    在西尔弗看来，真正成功预测都是概率思考，“一个成功的赌徒以及任何领域中的成功的预测者，从来不会以稳赚不赔的心态、无懈可击的理论和极其准确的尺度去看待未来，这些都是失败者的幻想，是过度自信的弊病。”
    有意思的是，就在《信号与噪声》中文版出版时，市场出现了一次对美联储政策的严重预测失败。就在9月18日的议息会上，美联储并没有像市场预期的那样开始退出QE3，市场吃了一惊，股指大幅上扬、金价上涨、美国国债收益率下降。
    事后我们发现，失败的预测者并没有研究自己为什么会失败，而是像此前太多次的预测失败一样，开始指责美联储“不配合”。
    去年9月美联储启动“第三次量化宽松”（QE3），今年5月美联储又通过各种渠道发出信号为QE3退出做铺垫，以至于市场主流预测QE3将会在9月开始缩减。很显然这个预测失败了，伯南克的表态是，“美联储不能让市场预期来指导政策行动，美联储的政策行动必须由其认为的对经济最有利的事情决定。”
    但是，预测失败的投资者和分析师不买伯南克的账，根据《华尔街日报》的报道，这“引发了关于美联储将在什么程度上进一步推行宽松货币政策的新的不确定性，并提出了该行应就其政策思路如何有效沟通的新问题”。
    不知道西尔弗会如何评价这一次市场对美联储政策的错误预测，但他肯定会告诉我们应该多用概率思维来考虑问题。指责美联储的失败预测者显然都太把自己的预测当回事了，容不得失误。而这种容不得预测失误的做法，恰恰是过于依据某些“绝对证据”，忽视了用概率思维考虑问题。
    实际上，伯南克的确在今年6月就未来一年如何结束债券购买计划给出了一份指引。但这次伯南克自己也说了，他从未说过美联储将在9月份“开始”收缩QE规模，因为政策决定要根据经济状况来做出。而这次恰恰就是因为“美国经济状况不及美联储数月前的预期，而且经济面临着华盛顿预算之争的新威胁”，因此他认为联储暂不开始削减QE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果你能早就知道伯南克代表的美联储到底有什么样的传统，你也许会对这种经济复苏一出现风吹草动美联储就推迟削减QE的做法充分理解并做出合理的预测。
    8月份时，我在《地平线》专栏中一连写了三篇“央行的传统”，主要就是在描述美联储的一种思维和行动的惯性——对资本市场的助涨不助跌，“将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当下如何防止经济衰退上，放在QE的退出应该慎之又慎上。这就是央行的传统。”
    以上是关于“9·18”央行观察家们的预测为什么失败的一种分析，下面我还想借用一下西尔弗的预测理论，对美联储进一步的货币政策再做一次大胆的预测。更准确地说是，在有了“9·18”这次的预测失败之后，我们之前对伯南克在6月份提出来的“就未来一年如何结束债券购买计划给出的一份指引”能否继续相信？
    西尔弗的预测，非常倚重于“贝叶斯定理”。这个定理的细节我们的篇幅无法展开，但有几个基本预测步骤：首先你对一件事情的发生概率有一个初始预测，比如6月份时你收到伯南克的一个指引，开始对一年后的QE退出情况做出预测，得到一个百分比；然后，你又得到一个新的情况，比如这次美联储在9月份没有开始退出QE，你将会对此前的“先验概率”做出修正和调整；最后调整之后你将得到一个新的预测百分比，叫做“后验概率”。
    贝叶斯定理看似很简单，就是一个计算公式，但是这个公式对于“先验概率”的初始值给予的权重非常之高，认为新证据的出现会修正原先的概率，但是幅度不会那么大。相反，“先验概率”如果非常之强的话，对最后“后验概率”的影响会更大。
    说了这么多什么意思呢？如果你对6月份伯南克的讲话有着更加高的“先验概率”值，比如预测可能性达到90%甚至以上，那么这次“9·18”的QE3退出推迟，不应该更多地影响到你对未来一年期的QE缩减计划的预测。后验概率也许降低，但仍然是一个比较高的百分值。
    “美联储仍可能按照其此前设定的路线图行事，在未来数月中开始缩减购债规模，并在2014年年中结束该计划”，这样的分析，才是更加符合贝叶斯定理的预测之道。（作者为本报编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