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天下》:中国历史运转的密码

作者:梦亦非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13-02-01 23:50:00

摘要:吴稼祥先生是个善于总结的学者,在新近的《公天下:多中心治理与双主体法权》一书中,吴先生便一边行文一边总结公式,甚至引入数学与几何学进行论证。
    吴稼祥先生是个善于总结的学者,在新近的《公天下:多中心治理与双主体法权》一书中,吴先生便一边行文一边总结公式,甚至引入数学与几何学进行论证。对中国先秦时期详尽的政治模式分析让人感兴趣,对汉以后的大略分析也颇能说服人,虽然政治与历史是否真依照数学方式运行,我们可以讨论,但作者在其中发现的种种定律、公式让人颇为赞叹,所以作者自言“此书,朝成夕死可矣”。
    吴先生也许在借古讽今,但论到“今”时,却早早刹住了车,借古是允许的,讽今却有政治风险,这倒也让人理解。其中,吴先生对“稳定”的分析让人信服,这一部分,他侧重率述了“稳定悖论”,在此不妨引述一下:
    稳定悖论(一)-依附悖论(追求最大稳定,导致最大动乱):为了稳定,让所有人依附土地,但由于马尔萨斯陷阱(人口快于粮食增长),又导致周期性流民浪潮,并诱发动乱。稳定悖论(二)-大居正悖论:为了稳定,确定嫡长预立皇储制,结果,不肖子上位,为权蠹所用,祸乱天下,更加不稳定。稳定悖论(三)-内外悖论:用外戚抑制宦官以安朝廷,外戚篡权,如西汉;用内侍宦官抑制外戚以安朝廷,宦官作乱,如东汉。稳定悖论(四)-癌变悖论:为了稳定,必须依靠庞大官僚机构,而官僚机构的加速膨胀和过度剥夺,则导致民不聊生、人心思乱。稳定悖论(五)-“世不过三”悖论:为了稳定,所有开国帝王都要集中并加强皇权,希望传之万世;但权力越集中越易于腐败,不过三世,便开始腐烂,等待被摧枯拉朽。稳定悖论(六)-外患悖论:冷兵器时代,要抗御蛮族入侵,自己必须野蛮化,如秦帝国;饱和统治和高压稳态导致罹患“肿瘤-痈疽-艾滋-瘫痪综合症”,被蛮族征服,被野蛮化,如元帝国。然后作者问“那么,中国到底有没有一条路,可以走出下行螺旋?”作者的答案是:“大公”天下。但基于某些顾虑,作者在此说得很泛泛,语焉不详了。
    稳定的原意应该是平衡,跷跷板式的平衡。几乎不存在绝对的平衡,因为绝对的平衡只是一条线,线是没有宽度的,只能是大致的平衡,或者此高一些,或者彼高一些,但必须保持在几乎水平的倾斜度以内,否则其中一头就会压到地上而另一头跷起来。政治也是一块跷跷板,政府是A,民众是B,各在跷跷板的一头,当两头处于稳定状态时,也就是平衡之时,就会出现吴稼祥先生所言的“黄金时代”,诸如文景之治、开元盛世、贞观之治、康乾盛世。按吴稼祥先生所言,这是因为有多中心治理或者说凹面分权,对规模压力有所缓解,压抑了中央政府集权的最大化冲动和“四大偏好”(个人崇拜、资源动员、稳定、一元化也凝聚)。但所有国家都有将过渡性暂时策略变为既定政策,以维护某些阶层利益的爱好与冲动。在众多领域固定临时策略的偏好与实施,使得政治社会处于严重失衡的状态。
    对稳定的偏好是建立一种历史乐观主义的假设上,这个假设是:历史可以在外力的作用下停止下来而不变化,如果变化,也一定是如执政者所愿地往想要的方向变化。基于这种可笑的历史认识以及荒诞的乐观主义,维稳在数千年的中国历史中从未停止过,从夏桀到商纣王到元朝到清文字狱,都是在维稳,但都因为维稳而导致亡国或者严重削弱了国力,可以说,所有维稳都得到了相反的历史效果。那么,历史上是不是可以在维稳的外力下不变化呢?有正常智力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抵挡住变化本身,变化是不是可以在外力的作用下如人所愿呢?答案是,要看这个外力是恢复平衡还是继续恶化非平衡,如果是平衡,可能会如人所愿,如果继续是非平衡,后果往往是被反弹的跷跷板弹出局。
    对照吴稼祥先生所论述的“稳定悖论”、大居正悖论与内外悖论,悖论是不可解决的,但可以通过体制来消除,而问题是可以被搞定的,将悖论视为问题,以解决问题的方式去解决悖论,这就构成了某种“元悖论”,让悖论更加坚固。按照吴稼祥先生的分析,在以人治为主的中国历史长河中,稳定悖论是难以消除的,除非要做到“大公”天下,并且实行选票制,才有可能消除这些悖论。但《公天下》一书就在此戛然结束,留下无尽的阅读遗憾与无尽的对现状与未来的想象。
(作者系诗人、专栏作家)



查看更多华夏时报文章,参与华夏时报微信互动(微信搜索「华夏时报」或「china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