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吉成功穿透“德国壁垒”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一个月前，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许下“不惜一切代价挽救欧元区”的诺言，一个月后，如何实现这一诺言的路径正在变得清晰。
8月25日，德国总理默克尔与法国总统奥朗德在柏林举行会晤，这是两位欧洲领导人在夏季休假结束后的首次会晤，虽然“身”在休假，但是对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欧洲本土休假的德法领导人来说，“心”怎么都不会离开欧债危机。
“我们将支持欧洲央行捍卫欧元区的做法，即通过欧洲央行帮助高负债政府降低借贷成本。”在“默科齐”组合瓦解逾100天之际，德法领导人的意见再次统一。
这次统一却开始于一场看似“乌龙”的事件。
魏德曼的“独角戏”
事件开始于德国《明镜周刊》8月19日的一篇报道。在该篇报道中透露，欧洲央行正在考虑为收购欧元区陷入困境的国家债券设定利率门槛——若该国利率较德国国债收益率溢价超过一定程度时，欧洲央行就会自动买入这些债券。报道甚至明确说出了欧洲央行为意大利国债设定的利率上限是与德国国债的利差不得超过300个基点。如果德国《明镜周刊》的报道属实，那则意味着欧洲央行可以凭借其无限的财力及印钞优势来拉低过高的国债收益，从而控制欧元区各国的债务融资成本在安全可持续范围内。该报道还表示，为了赢得欧洲央行货币委员会的支持，欧洲央行还计划提高购债计划的透明度，即在购债之后立即公开购债规模和购债对象。
《明镜周刊》的报道与此前德国财政部长朔伊布勒刚刚发表的反对通过欧洲央行向欧元区政府提供融资的立场大相径庭。“如果我们开始如此行事，就很难再刹住车——这就好像饮鸩止渴。”朔伊布勒说。8月20日，在德国央行公布的月报中，朔伊布勒的态度也得到了支持。德国央行重申了其对欧洲央行购债计划的一贯反对态度，称欧元区任何分担“偿付风险”的行为都应当由政府来做出，而非欧洲央行。“欧洲央行介入购债将削减负债国政府的债务压力。”德国央行行长魏德曼说。
来自德国的两大经济政策决策者的反对态度让欧洲央行的重启购债计划在不到24小时内就宣告破产。与德国央行报告同时发布的还有来自欧洲央行的澄清声明。在声明中，欧洲央行发言人表示对购债决定的报道完全是一个误导，计划仍未被推出。但是令人回味的是，在表述中，欧洲央行并未正面否认将不再考虑重启购债计划。“有关欧洲央行考虑制定国债收益率上限的报道只不过是该行将要在9月实施强有力购债计划的一个暗示。”巴克莱资本首席欧洲经济学家朱利安·卡洛说。
欧洲央行似乎只是想用一个更激进的政策——为国债利率设定上限——来换取德国对于重启购债计划的妥协，或者只是为德国政府转换态度铺设一个台阶。
8月22日，在自己表态支持德拉吉的计划后，默克尔还为德拉吉拉来了更为关键的一票。据英国《每日电讯报》透露，欧洲央行德国执行委员约格尔·阿斯穆森表示全力支持德拉吉的债券购买计划。“一个货币只有生存没问题，才可能保证稳定。”阿斯穆森在接受德国《法兰克福评论报》采访时说，“如果欧洲央行采取行动是为了避免欧元区分裂，那么其购买债券的行为就不会被视为对意西的救助。”阿斯穆森是前德国副财长，他所取代的正是因反对欧洲央行启动债券购买计划而辞职的前欧洲央行执委斯塔克。阿斯穆森目前还未结束自己的夏季休假，在休假中接受采访，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德国在推进欧洲央行重启购债计划上正在越来越积极。据消息人士透露，阿斯穆森在年初已经被默克尔纳入了自己的顾问圈，而对曾经的高级经济顾问、现在的德国央行行长魏德曼，默克尔正在与其渐行渐远。
“阿斯穆森的赞成票虽然在以多数票通过的欧洲央行并不是最决定性的一票，但是作为代表来自欧洲央行最大的出资国——德国官方立场的转变，阿斯穆森的表态还是为欧洲央行重启购买债券计划增添了关键动力。至此，在欧洲央行现有的5名执委中（西班牙执委冈萨雷斯·帕拉莫任期刚刚到期）对于重启购债计划的态度已经全部统一，在其余的具有投票资格的17名欧元区财长中，除德国财长魏德曼外，也基本对于重启购债计划达成了共识。据透露，早在8月2日，欧洲央行内部的一次关于重启购买欧债计划的测试中，就只有魏德曼一人投下了反对票。
“这将是个重大转折点。”智库“开放欧洲”经济学家拉乌尔·卢帕勒尔说，“阿斯穆森是默克尔为欧洲央行精心挑选的人，他的表态意味着德拉吉成功地穿透了德国设置的壁垒。”
在赢得德国支持后，欧洲央行终于掌握了“开火权”。
欧洲央行的
“弹药库”
在将“开火权”握在手中之后，为了让火力足够，德拉吉还需要来自德国的另一个配合——即德国宪法法院“放行”欧洲稳定机制（ESM）。按照《里斯本条约》第123条规定，欧洲央行不得为成员国政府提供透支安排、信贷便利，也不得直接购买政府发行的债务工具。为了避免违反条约，欧洲央行或将兵分两路进行购债——即在一级市场上，通过ESM机制直接参与陷入危机的国家国债标售，在成功带动标售利率向下后，再由欧洲央行通过二级市场购买，以达到最终将其压低至可接受水平，从而达到中长期持有的目的。
9月12日，德国宪法法院将对ESM进行表决，因此9月6日，成为了欧洲央行最有可能宣布启动购债计划的时间窗口。
然而，即使有ESM的配合，欧洲央行启动购买债券计划也未必能成功实现德拉吉“不惜一切代价挽救欧元区”的承诺。欧洲央行参与购债虽然在理论上可以达到无上限购债的可能，但是在技术层面，欧洲央行的“弹药库”并非火力无限。
作为对通货膨胀有严格上限目标的央行，为了避免其在购买债券过程中造成“流动性”过剩从而导致通货膨胀，在此前启动购买国债计划时，欧洲央行都会从银行体系中“回收”与购债额度相同的货币进行对冲。在这种指导思想下，央行购债的额度越大，所需要回收的资金也就越多，操作难度也就越大。根据荷兰合作银行经济学家埃尔文·格鲁特预计，欧洲央行所能够承受的购买政府债券存在一个“自然额度”——即3000亿欧元，一旦超过这一“自然额度”，欧洲央行的通胀目标必然遭受威胁。
目前欧洲央行持有的国债为2115亿欧元，距离“自然额度”不足1000亿欧元。欧洲央行已经27周以来第26周未对成员国国债进行购买操作。欧洲央行曾于2010年启动债券购买计划，以通过购买欧元区重债国国债压低其融资成本。随着欧债形势缓和，欧洲央行于2011年1月暂时中止了购债操作，但后来由于意大利和西班牙融资成本大幅飙升，又于2011年8月初重新启动了债券购买计划。 自去年12月和今年2月欧洲央行通过两次3年期再融资操作（LTRO）向市场累计注入约1万亿欧元流动性后，该购债操作又暂时中止。
为了避免“弹药库”火力减弱，欧洲央行正在讨论在启动第三轮购债计划时，并不再收回同等额度货币的可能性，或是辅之再一轮的LTRO操作。
除了货币政策工具之外，利率政策也有可能成为欧洲央行的下一步行动。“我们预计，欧洲央行将在11月的会议上再次降息25个基点至0.5%。”巴克莱资本分析师约瑟·魏恩说。
在为救助欧债危机，挽救欧洲经济，发射了短期再融资操作（MRO）、LTRO、货币互换以及担保债券购买计划（CBPP）等近15种“弹药”后，欧洲央行所扮演的角色也正在与美联储无限接近。
德拉吉“不惜一切挽救欧元区”的承诺即将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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