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尔森:当事者的纪录

作者:薛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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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0-05-28 19:51:42

摘要:保尔森:当事者的纪录

 

文/薛 成

   战时领袖总比平时权责更大,成败悬殊。亨利·保尔森在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任美国财长,与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等人,构成应对危机的核心决策层。他的回忆录《峭壁边缘》生动地记述了这段经历。尽管《时代周刊》将保尔森列为危机第六大罪魁祸首,但没有这个团队的努力,后果会远比现在严重得多。
    这次危机的起源众说纷纭,本书都在写怎么做,没写为什么,只在后记简要反思美国金融及监管体制的弊端,也缺乏新意。但看风景的人也是风景,从侧面揭示了一些原因。
    可以看出保尔森极其强势,不掩饰强势也是强势的一方面。他上学时是橄榄球队边锋,工作时“我希望人们感觉他们每次与我见面都能从我身上学到点什么”。他凭着这种精神,在强人扎堆的高盛一路高升至联席CEO,并挤走联席者。那人肯定也不是善茬,临走评价:“我低估了你,没想到你是这么强硬的家伙。”
    应对危机需要这种性格,保尔森也充分地发挥了。“对于房利美和房地美,我们必须发动突然袭击,不给他们喘息的空间……”但这可能也使他不够注意倾听。在为垂死的雷曼寻求买家时,英国巴克莱银行感兴趣,但英国财政大臣阿里斯泰尔·达林打电话来表示忧虑。保尔森并没有重视,最终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否决了这项并购。
    这不只是个性,更是金融业者的共性,所谓的aggressive,中文译作侵略或进取,没有完全表达其神韵。金融业的竞争和收入,相应对性格的磨练或扭曲,都显著高于其它行业。可以和韦尔奇、郭士纳等人的自传对比阅读,排除翻译的因素,尽管这两位CEO也以强势著称,保尔森行文的节奏更短促。但凡事都有两面,用力过猛,会伤到自己。
    与金融的高效相比,政治充满扯皮。保尔森凭专业入阁,没有融入华盛顿的文化。本书大部分篇幅都在写和政客斗争。光看书,似乎是他和同僚胜利了,实际上更多的是形势使然。
    到2008年,金融业积累了巨大的次贷资产,就将成功和效率建立在上述的失败和无效之上。是国会成立并维持了房地美和房利美,为了选票,让不够格的人能贷到款,甚至零首付。金融业这部分越高效越aggressive,另两部分的失败和低效就放得越大,三驾马车倾覆得也越惨烈。
    达到这样变态的程度:贝尔斯登的现金一周从180亿美元减至2亿,AIG的缺口一天增至500亿。“如何让雷曼支撑到周末,三天时间实在太长了。”而国会用几周通过一项议案,已经是神速。英国巴克莱银行就并购雷曼举行股东投票,要一到两个月时间。
    中美两国金融体制差异颇大。本书对国内业者的启示,也许更多在战略,而不是执行层面。一直有人呼吁金融与国际接轨,我认识一些从业者,还没学到国际同行的能力,先学会了做派。同样依托本土环境,中国的内需和企业的核心能力都很弱,国内金融业以国资为主。同理,金融越高效,会不会与社会越脱节?
    还可以和《伟大的博弈》一书对比阅读,在很长的时间内,华尔街是由小机构主导,甚至很多经纪人根本没有正式的组织。但从20世纪下半叶以来,金融机构的规模日益扩大,最终一家机构的失败,就会危及整个行业乃至国民经济。本书记述危机中多家大机构通过合并求存,也就使得规模及相应系统风险更大。国内金融机构也以大而不强著称,坊间戏言储蓄所比厕所还多。
    在更深的层次,美国金融业之所以依赖次贷,也许是因为找不到优质业务。参考《伟大的博弈》,金融曾支持许多同样aggressive的行业成长:铁路、运河、制造业、互联网。但时至今日,参考韦尔奇和郭士纳的传记,他们的公司业务和个人经历都和金融有交集,但对投行没有好感。中国制造如今走到了一个瓶颈,同时大量资源投向地产业,当引以为鉴。
    现代大企业拥有雄厚的现金储备和多样的融资渠道。世界的长期趋势是资本过剩。金融业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性下降。国内仍然高度重视金融业发展,很多大城市有意建设金融中心。有点像个网络段子:我们乡下人刚学会用纸擦屁股,你们城里人又用纸擦嘴了。
    金融后端存在落差,前端却高度国际化了。本书对中国表达了相当多的善意,保尔森和中国金融决策层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他很不满英国金融监管机构否决巴克莱银行并购雷曼,但英国人的担忧是可以理解的。英国金融业要弱于美国,英国监管机构也无法影响美国决策层。通过了并购,就不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
    金融业的发展,也需要培养全民的金融意识。中国缺乏市场经济包括金融的历史经验,现今大众关于金融的很多认知是扭曲的。比如幻想靠炒股一夜暴富,还出了大批阴谋论和金融战的畅销书等等。这本《峭壁边缘》可以帮助普通读者了解现实的金融如何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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