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龙访美怼美俨然国际领导者？欧洲拿什么 “填补美国留下的国际领导真空”？

马克龙访美怼美俨然国际领导者？欧洲拿什么 “填补美国留下的国际领导真空”？

庞中英

国际体系中有很多“集体行动”（有些是非正式的，有些是正式的）。这些集体行动构成了多边体制或者国际组织。集体行动总是遇到问题或者困境，所谓“集体行动的问题或困境”。

解决“集体行动的困境”一个常规的屡试不爽的方法是国际领导。

马克龙高谈 “新多边主义”

在多边体制中，国际领导是最为关键的。

许多国际集体行动之所以取得成功，就是因为有国际领导。例如，在联合国主导的全球气候变化治理进程中，欧盟及其成员国，如法国、德国等就是气候治理中的国际领导。

为了解决伊朗核问题，联合国安理会五常、德国（同时代表欧盟）等在2015年达成了一项重要协议。该协议被认为是美国奥巴马政府的主要外交政策成就之一。很显然，联合国五常、德国以及欧盟等就是治理核武扩散的全球领导。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目前最大的国际集体行动困境是不断扩大的国际领导赤字。

最近，欧盟两国领导人马克龙和默克尔相继访美。他们不回避与特朗普政府在重大全球问题上的差异，甚至批评特朗普政府的外交政策，并高谈阔论“新的多边主义”。

马克龙在美国国会演讲，在当前的美国政治氛围下，有的观点把马克龙这次演讲评价为“自戴高乐以后第一个西方领导人公开挑战美国的道德制高点”。马克龙毫不讳言与特朗普政府在重大问题上的分歧，毫不惧怕在美国国会直接批评特朗普的有关外交政策。这不仅向美国人，而且向全球传达出很多的信号：美国和欧洲之间围绕全球治理的差异不仅没有弥合，而且在不断扩大。也就是说，马克龙暴露了全球治理的危机因为欧美分歧而恶化。

也许更进一步的问题，是一个被忽略的问题：欧洲是否正在填补美国留下的全球治理中的国际领导真空？

在马克龙和默克尔这次出访美国之际，一些有影响的欧美舆论鼓励欧洲和欧盟领导人填补美国留下的国际领导空缺。例如，4月17日，著名的全球评论网站PS（Project Syndicate）发表了 GAM控股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哈西威（LARRY HATHEWAY）的《贸易方面的领导赤字》，认为即使特朗普政府的保护主义是一个短期不正常，美国在全球的主导性将持续下滑。如果这样的话，为了全球和平与稳定，欧盟一定要取美国而代之。

在特朗普政府执政一年多来，欧洲人对美国在多边合作中的领导作用下降，以及美国对多边体制的伤害表达了各种失望、不满、担心和批评。如今，他们一方面仍然在劝说美国不要再退出更多的多边体制和多边协定；另一方面，则向美国表明了在美国的领导作用下降的情况下，欧洲的领导替代作用。

马克龙要求美国更多地参与全球事务，与气候变化作斗争，留在伊朗核协议，认为“孤立主义、撤退和民族主义”并不是解决办法。不仅如此，马克龙强调，世界要形成“新的多边主义”，即保护、改造、加强现有的多边体制。他认为，应该通过世界贸易组织谈判解决贸易上的不平衡，而不是打贸易战。他强调美国等应该遵循贸易规则。他也劝说美国回到巴黎协定和不要退出伊核协议。

看看，昔日“领导”欧洲的美国就这样被欧盟“领导”了！马克龙俨然是国际领导者，而特朗普政府倒成为了被领导的。

欧洲将填补国际领导赤字？

那么，欧洲国家和欧盟到底将如何弥补美国留下的领导赤字？

马克龙在华盛顿描述欧盟所称的“新的多边主义”仍然缺少具体内容。但是，一场这样的演讲，他不可能对“新的多边主义”着墨过多。然而，在欧洲，人们都知道这位年轻的法国和欧盟领导人，在巨大挑战下的变革雄心。

结合对欧洲的观察，我们大体能知道欧洲正在和将要做什么。为了在全球担当领导，欧洲正在变革自己。在过去的一年，马克龙和默克尔等欧盟领导人在其国内积极回应民族主义和民粹主义的挑战，形成新的国内政治平衡。而在欧盟层次，则是谈判新的欧盟改革方案。欧盟改革方案不仅是为确保英国退欧后的欧盟不解体，而且试图推动欧盟进入新的发展时期。在全球层次，由于与美国的关系仍然是至关重要的，欧盟领导人一直在试图与一个敌视多边主义的特朗普政府进行沟通。欧洲领导人对特朗普政府的劝说，苦口婆心，其效果到底如何，值得我们关注。

在欧盟的全球角色方面，欧洲“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将得到加强，以使欧盟更多、更深地参与到全球治理进程中。在关于全球金融治理的G20，欧盟是创始成员。G20的国家成员是19个，加上欧盟这个不是国家却是“超国家”成员才组成G20。气候变化等许多全球治理谈判，欧盟都是正式的一员。即使在联合国五常与德国（6方）与伊朗谈判达成的伊核协议中，德国并不仅代表德国，而是代表了欧盟。

欧盟一向自视甚高，标榜自己为“国际规范性力量”，即欧盟在国际规则、国际规范的形成进程中担当领导，是“以规则为基础的”世界秩序的支柱。

不过，严峻的全球现实是，仅靠欧盟的国际领导还不足以填补全球治理中的国际领导赤字。

欧盟需要以更加宽广的胸怀，与其他愿意担当国际领导的国家合作，形成包容性的集体国际领导。集体的全球领导不是霸权的领导，而是更具有合法性的新的国际领导。欧盟 “新的多边主义”应该有“新的国际领导”。欧盟与中国、印度等应该早日在欧中、欧印等战略对话框架下探讨全球治理中的联合或者集体领导（a joint or collective leadership）。在美国主动退出全球治理领导地位的时刻，这不仅是扭转全球治理危机、而且是塑造新的全球治理的机会。

（作者为《华夏时报》专栏作者、中国海洋大学国际关系学特聘教授、海洋发展研究院院长，兼国观智库学术委员会执行主任）（主编商灏 编辑严葭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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