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志毛猴第三代传人: 如何将传统手工艺带进“互联网+”时代

韩紫雅

半寸猢狲献京都，

惟妙惟肖绘习俗。

白描细微创新意，

二味饮片胜玑珠。

——老舍夫人胡絜青

正如诗歌所描绘的，在过去老北京，逢年过节“买猴料，粘毛猴”似乎成为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一道风俗习惯，用蝉蜕尖尖的头壳和细小的四肢搭配以辛夷做成的毛茸茸身子，粘合成千奇百怪的造型动作，简单中饱含着精致，朴素中夹杂着韵味，百年间依靠它自身独特的魅力，从一代孩子手中传递到另一代孩子手中，成就北京特有的民间艺术品。

然而，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工厂流水线批量生产模式的运用，传统纯手工制作的毛猴，无论是作为孩童的玩具，还是陈列的工艺品，似乎都并不占据优势。以至于目前许多北京的“95后”、“00后”不知毛猴为何物，更别说其中所蕴含的历史故事、人文情怀了……但，充满时代印记的东西总有人在坚守，何钦明先生，老北京毛猴的第三代传承人，摆脱固有的实体店、流动摊位运营模式，开拓毛猴网购新纪元，充分利用网络媒体宣传毛猴文化，将传统手工艺带进“互联网+”时代。

从材料细节入手

谈及制作毛猴的精髓，何先生认为材料、设计、协调性，缺一不可。

“辛夷需要选择毛色光滑，干净，大小合适，周正的，不能歪七扭八的，蝉蜕受地域影响较大，南方蝉蜕个头小，北方蝉蜕更为合适。”毛猴制作材料是辛夷和蝉蜕，看似两种简单朴素的材料，实则却是影响毛猴品质的关键因素。由于辛夷差别不大所以一直在网上批量采购，而蝉蜕品质差别极大，为了制作出高品质的毛猴，何先生制作毛猴所用的蝉蜕都是每年让农村的亲戚帮忙着收购，而且为了保证质量稳定，所收购的蝉蜕都是按个采入，每一个蝉蜕多少钱，而非平常在药材店里批量按斤采购。以这种方式购入的蝉蜕，往往个体较大，完好无损且色泽通透亮丽。

一件优秀的作品，除了原材料需要经过千挑万选以外，材料的细节处理上，也影响着最终作品的质量。何先生在这方面可谓做到极致，他从农村亲戚收购得到蝉蜕后，会对蝉蜕进行预处理，一丝不苟地把蝉蜕胳膊和腿上的泥渍清理干净，这过程除了十分考验眼力之外，还对手部力量控制有十分高的要求，因为众所周知蝉蜕是十分薄且脆的，一个不小心，也许前面辛辛苦苦收购回来的好材料就这样给毁了。

设计是作品的灵魂。“在设计上是否充分考虑毛猴的脆弱性，要有多支点支撑，设计是否美观，最后道具的制作，比例合适，细节完美，经得住仔细查看。”，何先生用短短一句话概括了毛猴设计制作的要点，外行人却不知道就这短短一句话，足够他对着一个作品钻研上四到八个小时，这还仅仅是最简单的毛猴作品，是对过去作品的自我复制品。如果要想做一个没有样本，重新构思的毛猴作品，那要费的时间就更久了。

为了让自己的毛猴作品更受欢迎，更迎合社会大众，何先生往往会将毛猴设计与一些社会热点、新兴元素结合，比如世界杯期间，会推出踢足球系列的毛猴作品；端午节是抱着粽子的馋嘴毛猴，春节也有美好寓意的拜年毛猴等等。形式多样，精彩纷呈。

毛猴营销需另辟蹊径

2014，中国各地相继出现多轮雾霾天气，千年古镇乌镇召开了首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受此启发，何先生带着他的传统手工艺走进了新兴的互联网世界。

“其实我一直在网络上做生意，我的淘宝店铺已经很多年历史了，但是北京毛猴是从最近3、4年才开始的。”何先生从2005年初就开始接触电子商务，十年来累计了不少网上销售、商品推广宣传的经验，加之近年来，北京楼价突飞猛进，寸金尺土，实体店经营压力实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何先生决定关闭实体店，走上网上销售的道路。

何先生表示，在散客销售方面，购买毛猴的大部分顾客都是基于送礼的目的，他们选择更多的是吉祥、祝福类的作品，但是北京本土的顾客更愿意选择传统类作品，如北京小吃类。当然还有一部分顾客是出于收藏目的，但数量并不多；而在企业合作方面，和一些老北京特色餐馆有合作，他们常常会订购一系列以其餐馆特色菜色为主题的毛猴作品，作为餐馆的装饰物，或者是周年纪念礼物，赠与会员。同时也和一些大型企业有合作，他们会订购一大批与其企业相关的毛猴作品，比如工人模样的毛猴在生产线辛勤工作，数量还是挺可观的。

关闭实体店以后，何先生就开始在家专职制作毛猴和经营他的毛猴网店，“不用应付实体店铺中各方面的压力，我们手工艺人可以更专注于自己的手艺。”，何先生坦言，实体店的运营，除去铺租、水电等开销压力，还耗费了他大量的时间去接待顾客，与顾客交流。而往往多数时候，这些顾客都是“只看看，不买”，所以常常一天下来，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没卖出几个作品，也没时间和精力做作品。而网店为他减少了许多诸如此类的麻烦，他专心在家创作，网上的顾客想问什么，想买什么，直接在网上留言，然后等创作间隙，就上网统一回复，省时省力又高效。

尽管有十余年的电商经验，但探索、尝试的道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在传统手工艺和电子商务的磨合过程中，总会有一些小问题。除了“主战场”淘宝店，何先生还尝试了微店、公众号以及官方网站。也许微店普及度不高，人气并不理想，所以现在一直处于一个荒废的状态。而对于公众号，何先生坦言，“公众号创建之后花了大量时间打理，造成制作毛猴的时间被挤占，本末倒置，所以现在也不更新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创立关于毛猴的官方网站，虽然更新并不是十分频繁，但带来的流量是可观的，搜索词排名一直靠前，并比较稳定，确实给何先生带来了一定的人气。

何先生开拓创新的步伐还没有停止。从05年开淘宝网店至今，已经十二年了，也许是在这个圈子呆的时间长了，何先生总能比别人快先一步感受到变化的气息。“现在开网店门槛低，假冒伪劣特别多，淘宝的人气正在衰减，开拓新市场是现在的主要任务。”。

培养孩子制作毛猴的兴趣爱好

对于传统手工艺，无论是剪纸、年画、泥玩还是毛猴儿，传承和发展都是大问题。偌大的北京城，专业做毛猴的也就只有四、五家，“有店面的大金丝胡同郭氏毛猴，百工坊崔毛猴，然后南锣鼓巷也有两家……”对于北京城内的毛猴店，何先生一下子就能数清，算上一些业余爱好者，制作毛猴的工艺人也是凤毛麟角。

对于毛猴，对于传统手工艺未来发展状况，何先生直言，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传统的手工艺人的社会地位和辛苦劳作所获得报酬都很低，这必定会制约传统手工艺的发展。不过，尽管如此，何先生对于北京毛猴这项手艺的传承，还是持乐观态度的，“别把它（制作毛猴）当铁饭碗，当成兴趣爱好就好！”。

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毛猴最开始就是平民百姓的玩意儿，买猴料，粘毛猴就是当时小孩子最佳的手工玩意，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毛猴这种朴素的手工渐渐被其他新兴玩具游戏所替代，倒成了现在的传统手工艺，非物质文化遗产。“让毛猴回到小玩意这个身份上，在小孩中推广，他们会发现这比电子游戏可有意思得多。”何先生笑言。

“我的孩子一定要让她学习北京毛猴的制作，争取一代一代把这项技艺传承下去。”何先生对于是否要让孩子学习制作毛猴，表现得十分的坚定。他认为，制作毛猴的过程，可以培养孩子的耐心和细心，而且在设计毛猴造型时，可以充分调动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加上材料相对简单，制作流程并不太复杂，可以作为一种兴趣爱好，试着让孩子去接触，去做做看。

何先生的女儿今年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学校老师知道何先生制作毛猴的工作之后，便邀请他到学校里讲课，以兴趣班的方式，给孩子们普及一下与北京毛猴相关的资讯，并尝试教孩子自己动手，设计并完成一个毛猴的制作。对于一个手艺人担任起老师角色，给学生上课的体验，何先生笑言，“孩子们听课非常认真，对毛猴技艺也非常感兴趣，自己觉得特别欣慰，有机会还会多多去学校上课，教大家制作毛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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