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文新：人民币定位有变

1、今年政府工作报告当中，在涉及人民币汇率问题的时候，提法出现了明显的变化，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表述：坚持汇率市场化改革方向，保持人民币在全球货币体系中的稳定地位。而过去的一般表述是：进一步完善人民币汇率市场化形成机制，加大市场决定汇率的力度，增强人民币汇率双向浮动弹性，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

2、这之间有什么区别吗？我认为，区别很大。“推进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的基本稳定”这样的提法，基本是把人民币当成“本币”去考量，没有国际货币的韵味。但“保持人民币在全球货币体系中的稳定地位”的表述，实际已经超出了“本币”表述，而是将人民币定位为国际货币体系的组成部分。也就意味着，不管国际社会怎么看、如何评价，至少中国政府已经将人民币定位为国际货币。

3、应当说，这样的提法转变和认知转变有一定的道理，毕竟人民币已经正式进入SDR，变成全球五大货币之一。既然如此，中国政府当然有理由将人民币定位为国际货币，至少可以自视为国际货币体系的组成部分，这并不为过。但是，人民币是不是可以真正获得“稳定的国际地位”？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4、今天，新华社就此采访了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易纲先生，在他看来，“保持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地位的地位稳定”关键在于“人民币汇率稳定和汇率框架的稳定”。易纲说，实践证明，我们在这过程中保持了人民币在合理均衡水平的基本稳定。“比如说，美元指数

走得很强，别的很多货币贬值比较多，人民币实际上是比较稳定的货币。”所以易刚认为，随着人民币国际化不断推进，相信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地位会越来越稳定。

5、也许是对记者采访准备不足，所以回答实在不尽人意。同时，这样的回答也体现了中国金融管理者的一种思维定式：就金融论金融。视线和思维过于狭窄。这样的问题同样体现李稻葵身上。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保持人民币在全球货币体系中的稳定地位，这个提法非常好，就是让国际社会对人民币保持信心。”他进一步解释说，保持人民币稳定具体来说就是对于美元、欧元等主要货币，人民币汇率要相对稳定，不能够大幅下降或者大幅上升。而且结论是：只有稳定，才能够国际化。

6、我说这样的认知属于“无脑”。一方面说推进人民币市场化，让供求关系决定汇率；一方面又说“必须保持稳定才能够国际化”。我们的问题是，市场变化是不是可以“自然而然地让人民币保持稳定”？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上述说法岂不是矛盾？这实际是认知上的“两张皮”。我坚信，如果记者的问题是集中在“坚持汇率市场化改革方向”，那李稻葵之流就会有截然相反的说法：汇率就应当波动，升值贬值是市场供求关系变动的结果，政府应当尽量不干预。

7、到底应当如何才能“保持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的地位稳定”？我认为，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余永定讲的认知比较到位，他提出“五大要件”：第一，中国经济基本面强，经济实力是根本。第二，中国进出口贸易在GDP中的占比要足够高。第三，汇率要有足够弹性。第四，资本流动也要有足够自由度。第五，需要坚守一系列国际义务。

8、中国经济基本面强劲，人民币才有稳定的基础，国际社会才会对人民币有信心，这是最最核心的基础性问题，但我们的大牌儿经济学家经常忘掉这个“根本问题”。如果中国经济基本面强大，超出其他经济体，那人民币就该升值，反之就该贬值。按照汇率基本理论，作为国际经济的一种自动平衡机制，我们如何保障一味的很不稳定？对谁稳定？我们看到的现实是，无论美元、欧元还是日元、英镑，这些老牌儿国际货币根本谈不上稳定，那人民币有什么能力保持稳定？

9、 所以，人民币地位稳定和人民币汇率稳定“不能说风马牛不相及，也可谓两个不同概念”。当然，“保持人民币在国际货币体系的稳定地位”还要有强大的国际贸易，否则人民币没有需求；还要满足许多国际货币体系的规则条件，这就是余永定先生说的“资本流动也要有足够自由度和坚守一系列国际义务”。

10、看到这儿我们不出汗吗？第一，过去我们的货币和汇率政策基本是“削足适履”，以削弱中国经济为代价实现所谓的“均衡”；第二，中国真有条件彻底开放资本市场，真可以不管资本跨境流动；第三，去无条件坚守国际义务，我们的实力何在？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所以，我不能盲目支撑“刻意”人民币国际化的努力。我认为，这件事可以做，但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以牺牲国家经济利益为代价。

11、更重要的是。中国要在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方面大胆“创新”，为所有实体经济为本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开创一条符合自身经济特质的货币汇率制度。这才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应当为之不懈的目标，“为市场化而市场化”的改革极易使人“忘记初心”。

(主编 张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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