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美元危机，有无破解良方？

特约记者 霄虞 北京报道

“那些枕头下藏着外币的人，把它换成黄金吧，换成土耳其里拉吧。让里拉增值，让黄金增值，有什么必要让外币增值。”12月2日土耳其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在伊斯坦布尔一家购物中心发表演说时表示，“有人试图迫使这个国家的经济受到重创，就像他们7月15日用坦克、枪支和飞机想做而没做到的那样。这已经不是一个新游戏了，我们已经习惯了。”

在过去一个月中，埃尔多安多次试图口头干预土耳其里拉，但是该货币的贬值幅度还是超过了任何一个新兴市场货币下滑的幅度。

让土耳其里拉自由落体的正是这个国家通胀和赤字的高企、外汇储备的锐减、经济增长的疲软以及动荡不安的政治环境。

如同其地理位置一样，美国和欧洲央行对于货币宽松政策逐渐慎重的态度，以及亚洲新兴市场为应对经济环境不确定所采取的降息考虑，都将横跨欧亚大陆的土耳其置于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2015年年底，美联储结束量化宽松后的第一次加息所引发的风暴眼恰恰就是土耳其，从那次加息以来土耳其里拉对美元的贬值幅度已经达到了20%，一旦今年12月美联储再次按下加息按钮，已经疲于应对了一年的土耳其很可能又会被再次推上“前线”，而此次土耳其的“战斗能力”或许已经不复往昔。

“困在跑步机上”

12月2日，在埃尔多安讲话之后，土耳其里拉曾经出现了小幅的反弹，然而总统喊话的威力仅仅持续了16分钟，之后土耳其里拉转头直下，当天，跌幅超过1.5%，一度跌至3.51的历史新低。

这已经不是埃尔多安第一次遭遇这种尴尬了，在此前的两次公开演讲后，土耳其里拉对美元均刷新了历史新低。

即使是在土耳其央行逆势加息50个基点后，土耳其里拉依然呈现贬值状态，仅在刚刚过去的11月，里拉汇率就“下泻”超过了10%。

之所以会出现越喊越跌，越干预越疲软的状况，正是因为土耳其的货币政策已经陷入到了一个悖论中，既不能让本币贬值，又必须扩大流动性。

2013年前，土耳其由于优越的地理位置，经济获得了高速增长，然而随着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增长陷入停滞，被卷入地缘政治漩涡中的土耳其遭遇到了内外夹击的双重打击。

对内是通货膨胀、贸易赤字和企业负债三座大山。土耳其的通胀率长年保持在7%以上，2016年第一季度，由于土俄关系紧张，土耳其通胀甚至飙升至9.58%。而土耳其自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就很少出现过贸易顺差。

支持土耳其经济增长的主要模式就是——借债。

据最新数据显示，截至9月底，土耳其公司的外债规模约为2100亿美元，相当于土耳其经济规模的22%。“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问题是，它还在不断地恶化。”土耳其一家咨询公司的分析师阿提拉·耶席拉达说，“这些企业就像是被困在了跑步机上。”

根据土耳其央行数据显示，土耳其企业债务的“翻转率”已经达到了160%，换句话说，每100美元的到期债务，公司必须再举债160美元才能延期。“如果他们不保持继续借贷就有可能破产。”耶席拉达说。

据不完全统计，2005年到2015年，土耳其的企业债增长了40%，还有许多土耳其的企业隐瞒了其海外资产状况，或者将其美元资产存放在了海外。

而与此同时，美联储的加息号角、欧盟对于土耳其“入盟”的冷淡态度等外部环境的变化，更是将土耳其里拉推向了贬值的深渊。

无论埃尔多安如何呐喊，以及土耳其央行大幅加息都无法换回投资者对于土耳其里拉的信心。

资金管制？

仅仅通过号召土耳其民众将美元换成土耳其里拉，并不能帮助土耳其产生足够的外汇偿还债务。

目前土耳其政府吸收外汇的方式有三种：作为出口商，旅游目的地以及土耳其经济前景足够吸收到境外投资者。

然而三种路径并不畅通，甚至有的已经被堵塞。

在本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土耳其的贸易出口都保持着一个稳定的增长，增幅大约在10%-15%左右，然而在过去两年，这一成绩轰然倒塌。

更严重的是，本来应该担负出口换汇任务的外贸企业自己却成为了美元危机中的最大不稳定因素。土耳其出口企业面临着严重的货币错配问题，其外债的60%-90%都是以美元计价，但是美元出口只占到其出口额的40%。

旅游收入更是濒临崩溃，在受到恐怖袭击侵扰和击落俄罗斯飞机事件影响后，土耳其的旅游收入较上半年下降了40%。

而土耳其经济和政治的不稳定，也在刺激着投资者的敏感神经。

9月，考虑到随着经济放缓，土耳其外部融资需求所面临的风险将与日俱增，国际评级公司穆迪将土耳其主权信用评级下调至垃圾级。目前三大国际评级公司只剩下惠誉仍将土耳其主权债务维持在投资级中的最低档上。

土耳其经济增长的窘境也让海外投资者变得犹豫和谨慎。“我们认为，2016年第三季度的增长率将会是负的。如果这种状况持续到下一个季度，这就将符合经济衰退的定义。”土耳其大学经济学家塞尔瓦德·米拉说，“当面临经济衰退时，政府应当采取扩张性的财政政策和降低利率，但是面对膨胀和里拉贬值，这些都只能停留在纸面上。”

随着里拉的持续贬值，外界已经开始越来越不安于强势的土耳其政府是否会对资本实施管制。“这的确是政府手中的一个选项，但是我认为只要政府足够理性，应该不会采取这个措施。”野村证券新兴市场经济学家伊南·德米尔说，“土耳其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限制资金流出，而且是土耳其如何解决其大量的外部融资需求。如果宣布资本管制，它将进一步严重影响资本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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