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袭”与多元文化危机

作者:兰波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16-07-23 00:45:38

摘要:尽管知识分子空谈是他的天性,但我们回味一下本雅明的话:“每一个法西斯主义的崛起见证一个失败的革命”,回过头来想想,这话是说给清醒人听的,而反衬着一次接一次遭受恐袭的法国,其执政者是多么愚钝。

“恐袭”与多元文化危机

兰波

7月14日是法国国庆日,在南部城市尼斯滨海大道上,原籍突尼斯的穆罕默德·布莱勒驾驶一辆载重卡车对人群进行碾轧,造成84人死亡,202人受伤。

回顾2015年1月7日,法国漫画杂志《查理周刊》遭到2名武装恐怖分子携带AK47以及火箭弹发射器袭击,杀害包括多名漫画家在内的12人。11月13日,巴黎餐馆、音乐厅和体育场等多个地点遭枪手和炸弹客袭击,导致128人遇难。近两年,法国可谓是恐袭重疾缠身,恐袭一次次击穿了民众的心理底线,成为法国历史上的“寒蝉”节点。

法国右翼政治家菲利浦·德维利埃在《到了说出我所看到的一切的时候了》中写道:“痛苦这个词包含了法国本身。法兰西就是从痛苦中诞生的。”很悲伤,但是现实。

法国极左翼联盟领导人梅朗雄在facebook上留言:“荒谬的屠杀又回来了。我们要为同胞深切哀悼,感同身受,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感到我们生活在人道主义的世界里,但这个世界又让人感受不到什么人道主义。”

这是为什么呢?

政治上失当

首先,我们要意识到,弗朗西斯·福山梦想的全球自由主义民主已经走到尽头。其次,我们要认识恐袭者是些什么人?斯拉沃热·齐泽克指出:“他们的恶性不过是对欧洲残暴干预的回击。”而遗憾的是法国当政者并无找出恐袭的本质,而形成行之有效的安防策略。

追溯欧洲恐怖主义灾难的源头,2003年,美国发动对伊拉克战争,颠覆了萨达姆政权,以及伊拉克的政治势力结构和脆弱的中东力量平衡。

自伊拉克战争开始,法国参与了美国主导的所有军事行动,独自实施了对马里、几内亚等地的清剿。萨科齐为拉选票而使用一式“昏招”——成为武力推翻卡扎菲政权的急先锋。临终前的卡扎菲预言:“北约的人们,你们听好了!你们正在炸毁阻止非洲移民去欧洲和阻止基地阻止恐怖分子的一堵墙。这堵墙就是利比亚,你们正在破坏它。你们这群蠢货,你们将会因为上千的非洲移民在地狱中燃烧。”难道法国没有一人意识到这话背后的指向。

几乎在介入利比亚的同时,法国率先与叙利亚断交,并承认反对派是唯一合法政府,向他们提供经济援助和军事援助。随着各种外部力量的强势介入,叙利亚陷入全面内战。IS开始由伊拉克进入叙利亚,借助战乱迅速崛起成为全球头号恐怖组织。

若IS论功行赏,美国稳坐第一把交椅,法国将位列其次;但如果按受害程度来排序,恐怕法国要独占鳌头了。因此,法国一次次遭受恐袭是往日张狂的回报。法国是在为过去的错误政策买单。

“多元文化共存”的假象

二战后,欧洲国家吸收了大量来自原殖民地的移民。据统计,法国战后吸纳移民有2000万人之多,其中许多是穆斯林移民。当今,法国穆斯林人口达700万,约占总人口的11%。近来,反欧盟、反移民的极右翼党派国民阵线的民众支持率正稳步上升。2010年,约有18%的人表示认同国民阵线的主张。这个数字逐年增长,已达到34%。

法国和多数欧洲国家对移民采取多元文化政策,就意味着各个独立的体系会在信仰、语言和生活习惯等诸多方面保持原有特色,这就形成了交流障碍。于是,法国官方为了让穆斯林融入主流社会,要求他们按照法兰西标准改变自己的传统。

2010年,法国颁布禁止遮盖全身、仅露双眼的“面纱禁令”;2015年4月,法国一所学校两次禁止一名15岁的穆斯林女孩进入课堂,原因是她穿了黑色长裙;11月,右翼政治家利用学校的“培根+肉肠”餐来教育孩子们“如何做个法国人”。

1993年夏季号《外交》杂志上,美国政治学家塞缪尔·亨廷顿提出了“文明冲突”的概念,已经指出这种现象产生的根源。

法国青年的激进不是最近才出现的现象。15年来,人类学家都娜·波扎尔一直在关注这个问题。她发现越来越多的法国年轻人皈依宗教,原因如波扎尔所说“现实不再让他们有未来”。

地缘区位

虽然IS势力与美国的矛盾更大,但美国毕竟是一个西半球国家,与传统伊斯兰世界隔着广袤的大西洋。所以美国只要管控好机场,就足以防止极端组织从外部进入。甚至即便是作为美国头号跟班的英国,因为孤悬北大西洋海上,也对IS的潜入形成了阻碍。

但法国不同,法国是一个地中海国家,与北非隔海相望,而北非也是伊斯兰恐怖势力的重要基地。地中海的气候条件本就相对温和,加上法国的地中海海岸线漫长,这使得外来恐怖分子更容易偷渡进入法国;而法国与北非的地缘关系的紧密,也意味着文化传播相对便捷——伊斯兰极端思想更容易影响到法国的穆斯林移民。

资料显示,法国是除俄罗斯之外第二大IS欧洲圣战分子提供国家,在为IS效力的3000多个欧洲圣战分子中,有至少1430个是法国人。

无能的法国警察

法国原有四大警察机构:负责城市治安的国家警察局、负责乡镇地区安全的宪兵队、负责社会安全情报和国内反恐活动的普通情报局及反间谍和国外反恐情报的国土警戒局。

随着交通和通讯的发达,法国人口流动剧增。分属国防部的宪兵队和分属内政部的国家警察局之间,针对人口管理的信息交换模式显然已经无法满足需求。同时,宪兵自身的情报机构也存在种种缺陷,最典型的问题是各地区宪兵情报机构之间的合作缺乏有效机制,仍停留在依靠人际关系的自发式配合模式上。

大名鼎鼎的“普通情报局”历史成就辉煌,但是,由于经常被执政党操纵执行刺探反对党的活动,普通情报局背上了“秘密政治警察”的恶名,在2008年改革中被各派政治势力齐心协力地“埋葬”掉了。之后,国土警戒局被扩充成了国内安全总局,同时担负起维护国内安全秩序和反恐的任务。

由于习惯于反间谍式的工作模式,国土警戒局在接手原先普通情报局广布于法国各地的分支结构之后,需要对社会不同层次和群体进行大范围调查和跟踪,面对国内社会安全监控活动中汹涌而来的巨量情报素材,工作人员总是焦头烂额,效率低下。

我们要更清醒地意识到,全球资本主义才是国际恐怖主义的真正根源。

齐泽克认为:“包容作为一种解决办法(互相尊重彼此敏感的地方)显然是不奏效的:原教旨主义穆斯林不可能容忍我们渎神的漫画和不计后果的幽默,而这些恰恰被我们认为是一种自由。同理,西方的自由主义者也无法忍受穆斯林文化中的很多行为。”

新资本主义是一场意象的狂欢,任何“真实”都不过是这个无形体系建构的产物。“原教旨主义”、“恐怖主义”和“敌人”的虚象都是这场游戏不可或缺的角色。

齐泽克谈道:“如果我们仍然在自由-民主坐标上,我们无法打败恐怖主义。悖论就是,自由主义本身并不足以拯救他们所反对的原教旨主义的冲击。原教旨主义是对自由主义真正缺点的反动——这就是为何它总是一次次地由自由主义引发。自由主义会慢慢破坏其本身,唯一能拯救它的是一个崭新的左派。为了让自由这个关键的遗产得以保存,自由主义需要激进左派兄弟般的帮助。这是战胜原教旨主义的唯一办法。”

尽管知识分子空谈是他的天性,但我们回味一下本雅明的话:“每一个法西斯主义的崛起见证一个失败的革命”,回过头来想想,这话是说给清醒人听的,而反衬着一次接一次遭受恐袭的法国,其执政者是多么愚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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