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节目的“游戏规则”

近日，《欢乐喜剧人》第二季落下帷幕，来自德云社的岳云鹏获得冠军。虽然他的表现相当出彩，但这个结果还是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原因不在于其水准和态度，而是竞演过程中出现了越界现象：主持人郭德纲亲自参加助演，而支援的对象恰恰是其弟子岳云鹏，因此，整个竞赛的公正性受到质疑。有人甚至认为节目有内定冠军之嫌。

在《欢乐喜剧人》中，主持人、演员、大众评审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要保持整个竞演体系的平衡，每一方都必须保持中立。否则，稳定的三角形就会消失，剩下的跷跷板随时会出现微妙的倾斜。仔细研究这个三角形的存在形态，我们不难发现主持人的极端重要性：演员只能“尽人事，待天命”；大众评审只有投票权，不能点评现场竞演；惟有主持人可以主动发言，不断施加自己的语言魔法；只要节目没有结束，他／她就是影响三角形平衡的最大变量，其言辞可以直接影响评委的抉择。正因为如此，主持人郭德纲成为竞演过程中最耀眼的角色。当大牌主持人魅力四射时，名人效应会不会影响大众评委的裁决？事实上，面对郭德纲这种当红主持人，大众评审很难完全克服自己的粉丝心态。随着竞演过程的持续，他和大众评审之间的情感关系不断增强，二者甚至会形成“想象的共同体”。在这种情况下，他一旦倾向于某个竞演团体，大众评审团就很可能把对他的情感转移到后者身上。当他亲自参与竞演时，早已出现的移情作用就会达到峰值，甚至产生压倒性的剧场效应。此刻，竞演的跷跷板会倾向于哪一方，恐怕早已不言而喻。

当然，提出这个问题不是否定大众评审的资质。即便是由所谓“专业人士”组成评审团队，类似的质疑也会出现。归根结底，问题出在游戏规则上：在三角形的竞演体系中，任何一方都必须不偏不倚；《欢乐喜剧人》没有设立回避机制，允许主持人参加助演，显然考虑不周；这为以后的争议埋下了伏笔。由于郭德纲是家长型的主持人，上述漏洞又被连续放大了：与第一季主持人吴秀波不同，出身于民间的他喜欢打亲情牌；在竞演中间介绍自己的徒弟时，他的表现更像送孩子参加高考的家长；这固然释放出了某种真性情，但却使其主持人的身影变得模糊。要防止类似的错位和越界，就必须引入回避机制：谁与竞演者具有直接的利益关系，谁就不能担当节目的主持人和评委。在全媒体时代，娱乐圈早已不是密室，其内部关系早已为公众所耳熟能详，做到这一点并不难，难的是始终保持认真的态度。

进而言之，《欢乐喜剧人》中的三角形体系本身也值得商榷。它既赋予主持人过大的权力，又使场内大众评审降格为“沉默的大多数”——除了在选手出场和谢幕时发出阵阵欢呼声，他们没有正式发言的机会。这同样使其身份显得暧昧——贵为评审，却无法积极地参与节目的进程，只能在活动结束时按动键盘；作为被动的接受者，难免会被改造为某一方的粉丝，而这自然会影响评选的公正性。

（作者系深圳大学文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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