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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利与绩效考核的悖论何时休 银行要借钱发工资?

作者:刘飞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14-09-12 23:23:00

摘要:金融业“高大上”的光环下,还有一群人,被统称为基层员工,在“金融类上市公司23万薪酬”中,更多的身份只是分母。他们不解的是,银行业的高工资在哪?

盈利与绩效考核的悖论何时休  银行要借钱发工资?

■刘飞

    金融业“高大上”的光环下,还有一群人,被统称为基层员工,在“金融类上市公司23万薪酬”中,更多的身份只是分母。他们不解的是,银行业的高工资在哪?
    “银行一般员工的工资,和他们的劳动强度、工作时间(8小时工作制实际工作时间前台柜员一般在10个小时左右)相比其实并不高,甚至在石家庄下属的一个县域支行,夫妻两人都在该行上班供养一个大学生都困难,这是去年来检查的员工亲口和我说的。”徐玮,一家国有大行河北省县域分行的副行长说道。令他不解的是,现在他们就稀里糊涂地被打上了“高薪”的标签。更可笑的是,他最近正在为借钱发员工工资而忙活。
    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3年平均工资数据,人均年薪最高的行业仍是金融业,达99659元,是全国平均水平的1.94倍。
    可是对于徐玮而言,他们只是拖了平均数后腿的那一大部分。
    “特别是目前经济不景气,我们这样发达的县城如按照实际考核员工工资都低于行政、事业单位,为保证员工正常生活,我们需要向市行(注:上级市分行)借钱发工资,其中的艰辛只有银行员工自己才体会得到。要说银行工资高,我认为只适用于省行以上管理人员和员工。”
    “银行,借钱发工资?” 记者掩饰不住诧异地问。
    “外人信吗?”徐玮反问道。
    印象中,这位干过柜员、拉过存款、做过信贷员,中专毕业后一路从最基层的员工成长起来的基层领导,目前的职位是一家国有大行河北省县域分行的副行长,对工作和家庭都有极强的责任感,还是被员工和家庭公认的好脾气。在工作中,即使是拜访重要的客户,他也滴酒不沾。两年前,面对一次晋升到其他县域行长的机会,但为了陪伴高考中的儿子和刚刚出生的女儿,他选择放弃了。
    历次采访中,徐玮不苟言笑,一问一答,尽管话语不多,但直言不讳。每次采访结束他都表示希望媒体多关注基层金融行业从业人员的生存工作状态。
    “真的是借钱发工资吗?”记者再次质疑并追问道,“工资又有多少呢?”
    电话那头,徐玮叹气道,“今年借钱发工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先预发一部分,保证一个生活水平,员工不生活不行啊!”
    记者采访了当地另一家国有银行县域支行的行长,他坦承前几年他们也出现过向市行借钱的情况,但这几年好多了。
    在银行体系内,这几年的利润都是在稳步增长的,今年还能有近5亿利润,但水涨船高的是,核定指标都是累计增长的。考核的是市场份额的提升,如果你今年的收入和去年同期相比是增长的,增长部分给你绩效。
    言语间,徐玮越说越激动,如果比去年下降了,不但得不到绩效,还要倒扣,且倒扣是没有底线的。如此,存款下降、中收下降、利润下降是要按计价标准扣钱的。
    这就是商业银行一直强调关注的综合绩效考核体系,存款规模、贷款规模、中间业务收入、利润率、不良率等重要指标都是关联在经济增加值(EVA)当中的,由于EVA指标充分考虑了财务成本、风险成本、资本成本,已成为反映商业银行分支机构经营业绩的综合性指标。
    因此,商业银行为鼓励创造价值,在设置目标考核指标工作中,非常注重和强调EVA单项排名指标,考核结果分EVA排名、经营绩效和业务发展综合排名等。
    “银行薪酬主要考核的是绩效,实际本身工资没有多少,现在调整了还稍微好点,基层县域支行正式员工固定工资在2000块钱左右,新入行的就也1000块钱左右,但这个固定拿到手的是应发,剩下的全部放在绩效。”
    徐玮说,相比“金融民工”这一自嘲称呼,他更觉得自己是个靠天吃饭的农民,受外界宏观大环境影响太大。
    在风调雨顺的年景,他们这个县级市支行也是进过总行考核系统全国县域行前十名的, 员工的平均收入最高也超过万元,高峰值也触及过1.3万。
    但哪怕是在经济向好的时代,银行员工的待遇也是苦乐不均的,市场化聘用体制就是如此,有发1万多的,也有发四五千的。
    到了“青黄不接”的今年,已连续两个月向市行借钱发工资,三四千的应发工资,也就保证员工的生活水平,待扣除各种款项后,实发工资也没有多少。
    “上个月有的员工到手后只有1元。”电话这头仍能体会到徐玮的情绪波澜,银行是一级比一级高,最苦就苦在市行以下的员工。
    “这应该归咎于考核体系的不公?”面对记者的问题,徐玮却回归了以往的平静说:“考核体系正在调整,但这么庞大的体系,有的地区好,有的坏,制定什么政策也不能照顾方方面面。”
    徐玮只希望少一些对银行的仇视,别再说什么暴利了。
    “按照现在的经济形势,我的体会是,越是发达的地区,钢材、产能过剩考核指标越是不好,而经济发展一直不出色的农业县域反而不受影响。”
    残酷的现实已经让徐玮明显感觉到了巨大压力,因为想要提高员工绩效,通常只能在两个方面做文章:要么提高贷款利率水平,加大息差,要么扩大市场占有率,继续扩充规模。
    可在一个县域经济高度发达的地区,一方面当地金融企业的竞争十分激烈,不乏中信银行、天津银行、承德银行、城商行旗下的村镇银行等如雨后春笋般落户。
    另一方面,发展中等城市从2006年起,当地国有企业、(县级)市委政府部门,也以各种分配工作、鼓励创业等方式吸收了本地大学生回乡就业,而这些80后、90后,伴随互联网类理财“宝宝”成长的一代,已经不再信奉“存款到银行”以防患于未然的铁律了。
    存款的流失,对该县域分行而言,不得不面临大行各类存款也一浮到顶,竞争的结果是负债成本的提高或会导致息差收窄。
    因此如果贷款规模可以做上去,那么即便利差收窄,也可以通过薄利多销来实现盈利,所以银行增加放贷的动力也不小。
    而在一个钢铁产量达到德国近44%的县域,无论国有、民营钢铁企业都不景气,利润跌幅在95%以上。
    “没有好项目何谈信贷增长?如当地某民营钢铁企业,曾经最好的客户,目前也处于部分停产的状态。”徐玮称,考核是双面的,不放贷款下降的,扣钱。放了收不回来,形成风险,考核更厉害。
    抽也不是,投也不是,处于两难的情况下,只能这样慢慢往前走。要么一起走出泥潭,要么贷款不能收回,一起暴露。
    谈及银行业务转型,与这个城市钢铁行业“船大难掉头”一样,去年的按揭投放却使他吃了不少苦头,该县域为争抢按揭这一“优质项目”,房贷利率在省分行授权范围内从上浮5%甚至下降到基准利率投放。
    “投放了几个亿规模后,却因利率水平下降,面临着倒扣工资的无奈,还不如不做。”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会好起来的。”这是记者无力的安慰。
    “我们的员工是什么样的劳动强度?如果有一个选择,可以在行政单位和银行之间选择,我会选择离开。”让徐玮不解的仍是那句:不知道银行业怎么炒出来的高工资?
    难道银行,也如一座围城,都觉得各自风景独好?还是仅仅是个别地区的个别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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