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梦的地理学

傅蔚冈

    春节前夕的1月26日，百度地图春节人口迁徙大数据正式上线，人们在网上可查询国内各大城市在过去8小时的人口迁出和迁入详细情况，还能查询到当前春运热门线路。在这个迁徙地图推出之后，立即引发媒体的关注，很多人将其称之为是大数据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
    这的确是数据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打破了以往统计的一些缺陷。就像长期研究定位服务的北京邮电大学教授邓中亮所说，“北京市人口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通过以往的方法，我们很难准确研判。”但是通过大数据解读就可以分析到人口流动趋势、交通拥堵情况等等细节，为城市管理提供支撑平台。
    毫无疑问，这些解释都没错，但如果仅仅将其限于商业上的应用，则是太小题大做了。在笔者看来，这幅地图最大的作用就是从地理学的角度上解释了何为中国梦。就在百度迁徙发布的前几天，美国《大西洋月刊》发表了《美国梦的地理学》一文，以人的社会阶层流动高低评选出了最能实现美国梦的十个城市，其中犹他州的盐湖城、宾夕法尼亚的匹兹堡、加州的圣何塞和旧金山、麻省的波斯顿列为最能实现美国梦的五个城市。
    那么，最能实现中国梦的城市或者省份在哪里？这份迁徙地图给了我们一个最好的答案。
    我们不妨以春节前的迁出热市和节后的迁入热市作为比较。在节前的腊月二十七（1月27日），北京、重庆、上海、天津、保定、南京、滁州、徐州、赣州、宿州是迁入热市。北京、重庆、上海、天津、南京等城市之所以能够名列其中，是因为这些城市本身就有非常庞大的人口规模，在非春节前它们就是属于人口迁入热市——因为有众多的商务活动和旅游；但是保定、滁州、徐州、赣州和宿州这些非传统商务城市能够成为热市，是因为这些城市是属于传统的农民工流出地，这个时候在外务工的人群都回来了。
    同样在正月十四日（2月13日）七点的迁入热市中，北京、上海、广州、重庆、天津、南京、深圳、杭州、武汉、徐州位居前十。如果将这个迁入热市和腊月二十七的迁出热市相比，发现重合度相当高。在腊月二十七的迁出热市中，北京、上海、重庆、天津、南京、广州、杭州、徐州、深圳、武汉是排名前十。我们是否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十个城市可能是国内最具有经济活力、最能吸引外来人口的城市？
    如果仅仅对比这段时间的数据，这样的结论当然是没有问题，因为节前是劳动力流出，节后是劳动力流入。不过除此之外，还需要注意的一个问题是，这个时候一些位于交通枢纽的城市会将原本属于其他城市的人口也计入在内，比如说徐州，节前的迁出热市和节后的迁入热市上都能看到它的身影。但事实上它并不是劳动力流入地，根据2011年的数据统计，它的常住人口为857.26万，而户籍人口为976.66万。是不是在这短短两年间它的人口发生大逆转？显然不是，因为徐州地处山东、河南、安徽和江苏四省交界地带，很多周边城市都是以它为迁入或者迁出的跳板。换句话说，徐州就是一个打酱油的。
    不仅像徐州这样的交通枢纽在这个地图上变成了人口流入城市，同时很多经济发达区域的人口流入地也未在这个地图上显示。是因为这些经济发达城市的人口流入少吗？显然得不出这个结论。比如说苏州，它的GDP在国内城市中仅次于广州和深圳，从2012年开始，常住人口就已经超过1000万，在2013年初更是达到1300万。迅猛增加的人口并不是本地户籍人口增长，而是繁荣的经济吸引了诸多外地人口。在这1300万人口中，有近700万是非户籍人口，而苏州也因此成为仅次于深圳的全国第二大移民城市。为什么这幅地图中苏州并不是最热门的城市？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它并不是交通枢纽城市，这幅地图上显示为上海流入流出的人口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苏州的缘故。
    不过尽管存在这些瑕疵，但是这幅地图还是真正显示了中国人口流动的方向。大体上来说，整个中国人口流动是从西到东、从北到南；目前全国已经形成了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为代表的人口流入地。通过这幅地图我们也发现，同样作为人口流入城市，它们的来源并不相同。
    北京的人口主要来自北方，尤其是河北等周边省份。正月十四上午七点统计的数据中发现流入北京的人口主要来自河北、四川、山东、天津、河南、辽宁、广东、山西、内蒙古和江苏十个省市，其中河北、四川两个省份的人口流入就达到55.2%，河北更是以42.7%的比例高居第一。而上海的外来人口主要是以江苏、浙江等周边省份为主。同样是正月十四日上午七点的数据，江苏、浙江、安徽、广东、山东、福建、北京、江西、四川和广西是流入上海的十大省份，其中浙江、江苏和安徽三个省份就占了近83%。迁入广东的人口中，广州周边的广西、湖南、江西等省份占据前三，这三个省份的流入量占60.8%。
    从北京、上海、广州和深圳这几个城市的流入来看，目前国内已经初步形成了以北京、天津为代表的京津城市群，以上海为代表的长三角城市群和以广州深圳为代表的珠三角城市群。这些城市对周围省份具有非常强的辐射力，除了北京市的流入省份稍显不集中，上海和广东的人口流入群则很明显，那就是周边省份。事实上，这样的现象不仅在这几个大城市中发生，同样在武汉、成都、重庆等中西部特大城市上显现：这些大城市已经成为中国农村转移劳动力的重要目的地。
    在2012年11月15日新一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外记者见面会上，习近平总书记说了这样一句话：“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而在2013年十二届人大一次会议闭幕式上，习近平总书记又9次提及中国梦，并强调“中国梦归根到底是人民的梦，必须紧紧依靠人民来实现，必须不断为人民造福”。那么，作为人口流入地的省份又为这些人民的中国梦付出了多少努力？又提供了哪些公共服务？这些可能是这幅地图没法说明，但又是地方政府甚至中央政府所要努力的方向。

（作者为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执行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