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神圣的凡人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岳巍 北京报道

　　离世四天之后，纳尔逊·曼德拉的官方追思会在大雨中举行。大雨让追思会比预定的开始时间推迟了大约一个小时，有很多来自各国的政要们迟到，在他们因为大雨造成的交通不便姗姗来迟的时间中，追思会的举办地约翰内斯堡FBN体育场内的民众们已经开始或歌或舞，欢庆曼德拉走完了自己的一生，魂归天国。

　　南非总统雅各布·祖马说，在他们的传统中，大雨意味着上帝打开了天堂的门接纳曼德拉的灵魂。

　　曼德拉从库努村自己部落的酋长宫廷中走出，投身南非黑人的地下解放运动，街头斗争为他换来了27年的监禁生涯，以及如日中天的声誉，现在他又将回归那里。

　　曼德拉在身陷囹圄的近1万个日夜中，完成了斗争哲学的自我修正，变得比以往更为坚忍与克制。曼德拉最终走进了这个被称为非洲灯塔的国家的总统府，他邀请了自己当年坐牢时的白人看守出席就职典礼，他不放过任何一个场合采取任何他能做到的举动，努力弥合这个国家不同种族之间因为半个多世纪的隔离制度造成的现实与人们心中的鸿沟。

　　曼德拉从未表现出怨恨，他说自己走出罗本岛那间囚禁自己的牢房的时候，所有仇恨都已经丢在那里，否则，他便如同仍在牢中。

　　曼德拉表现出与他早年的街头主义明显不同的风格，他愿意做出政治上的让步，以换得事情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当激进派别要求在南非建立绝对的非洲人统治的时候，1964年在法庭上接受审判的曼德拉在最后陈词中表达了他的看法：我为反对白人统治而斗争，也为反对黑人统治而斗争。

　　当他有机会与当权者谈判决定自己族群与整个国家的前途时，他成功地组建了不同种族和不同信仰的人们的融合体，尽管这在许多人眼中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可是，曼德拉成功了。

　　南非抓住了时代给予自己的机会，成功地将禁锢自己近50年的种族隔离魔咒破除。两大族群充满诚意与智慧地选了成本最小的社会转型模式。曼德拉与德克勒克分享了权力与诺贝尔和平奖，不同族群的人们共同享有这个新的南非。

　　与他的许多非洲政要朋友不同，曼德拉在结束第一个总统任期之后，欣然将权力交给全民选出的他的继任者姆贝基。这一次政权的平稳过渡，意味着全民民主体制在南非得以确认，这使南非赢得了世界的尊重。

　　退职之后的曼德拉成为公益事业的热忱参与者，防治艾滋病与推进教育成为退职之后的曼德拉的主要关注，同时，利用自己的政治影响力，曼德拉在地区事务上愿意扮演斡旋者的角色以缓和冲突。

　　被剥夺的贵族

　　曼德拉喜欢为人们指出，他的本名罗利赫拉赫拉·曼德拉翻译成口语就是“闹事分子”的意思。

　　曼德拉还是婴儿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因为不恭顺而遭英国地方长官褫夺酋长地位。王族家庭的成长经历，让他充满自信，甚至有些时候显得专断独行，这与他老成持重的外在形象存在些许差异。

　　在海尔堡大学学习法律期间，他与奥利弗·坦博结识。日后他们两个都将成为解放运动的领导人。不过当时他们还只是参与学生抗议而已。1940年，他们因此被停学并遣送回家。曼德拉回到自己的村子里，又从那里逃离。

　　出走的曼德拉与坦博会合，开设了南非第一家黑人律师事务所，专以帮助黑人进行司法诉讼。他和他的同伴们投身黑人解放运动，组织了非国大青年团，五年后，这些年轻一代的反叛者策划从老一代人手中取得了非国大领导权。

　　曼德拉并非天生的暴力拥护者，事实上，非暴力是非国大不可违背的原则，不过这一原则在1960年白人警察在夏普维尔镇枪杀69名和平抗议者之后失效。1961年，曼德拉决定领导非国大进行武装反叛。

　　做国家的囚徒

　　44岁那年，曼德拉登上通往服刑地罗本岛(RobbenIsland)监狱的渡轮。

　　罗本岛上除了一所教堂，剩下的就是海军军营、精神病院以及麻风病隔离区。犯人们白天被带往采石场劳作，晚上被带进狭小的牢房。与曼德拉在一起服刑的几乎都是政治犯。

　　对于曼德拉他们这一时代的黑人解放运动领袖来说，罗本岛并不比外界更艰难，尽管失去人身自由，但是他们获得了更多的思考时间。甚至不同派别之间也有了在外界从不曾有过的深入的沟通与交流。

　　曼德拉在罗本岛监狱中学会了南非荷兰语，这是白人统治者的官方语言，曼德拉敦促其他犯人一并学习，他认为，学会对手的语言是为了更好的反抗。

　　他磨练了自己作为领导者、谈判者和劝导者的技能。不仅在犯人不同的派系当中，而且在一些白人狱官眼里，他的魅力和他铁一般的意志都不可抗拒。他说监狱经历教会了他当总统所需要的战术和战略。

　　在牢狱中，曼德拉经历了母亲的过世与儿子的早夭，监狱方面不肯法外施恩允他参加葬礼。27年的牢狱生涯，使曼德拉变得更为坚忍克制理性务实，尽管心中追求黑人解放的信念从未动摇。

　　对于曼德拉来说，他的最大收获是巩固了自己的非种族视野，与激进运动渐行渐远，当然这也得益于南非政府内部的温和派人士主动向曼德拉示好，让他看到了和平改变的可能。

　　曼德拉对于仇恨没有执念，这不仅是他的幸运，更是南非的幸运。

　　不完美的总统

　　1994年选举结束，曼德拉的非国大获得62%的选票，赢得了议会全国大会400个席位中的252席。

　　曼德拉当年5月10日宣誓成为总统，他在就职演说中宣布，“这片美丽的土地永远、永远、永远再不会经历人对人的压迫，以及遭全球唾弃的屈辱。”

　　曼德拉开启了一种全新的模式，为南非的转型赢得了世界的尊重。这块土地上未发生以牙还牙式的清算，而是在坦白真相的前提下达成和解。这是曼德拉为了国家团结而作出的妥协。

　　曼德拉被寄予厚望，能够令黑人的生活得到明显改观，不过令人失望的是，这个奇迹并未实现。或者说，人们对于曼德拉的希望过于厚重，曼德拉以自己的道义威权压制了因为贫富差距带来的新的隔离危险，但是这一危险并未消除，只要贫富差距不消除，新的隐形的隔离就不会真正消失。

　　这算是曼德拉的凡人之憾。

　　移交总统权力之后，曼德拉全身心投入艾滋病防治与帮助儿童接受教育的公益事业，直到他回归天国。

　　2010年FNB体育场中，南非世界杯足球赛的闭幕式上，曼德拉完成了自己在公开场合的最后一次露面。现在，这里聚集着10万人为他送行。送别曼德拉船长，送别20世纪最后的“救星”。

查看更多华夏时报文章，参与华夏时报微信互动（微信搜索「华夏时报」或「china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