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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峰上的兄弟。

作者:佚名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13-07-03 17:18:00

摘要:2013 年5 月,为了纪念人类登上珠峰60 周年,珠峰脚下汇聚了比往年多得多的登山爱好者。 5 月17 日,由万科总裁郁亮带领的中城联盟菜鸟队6名队员成功从北坡登顶。这是郁亮第一次踏上世界之巅,他今年48 岁,相比王石当年登顶时的52 岁,提前了4 年。 《CM 华夏理财》此次专访了与郁亮一起登顶

2013 年5 月,为了纪念人类登上珠峰60 周年,珠峰脚下汇聚了比往年多得多的登山爱好者。
5 月17 日,由万科总裁郁亮带领的中城联盟菜鸟队6名队员成功从北坡登顶。这是郁亮第一次踏上世界之巅,他今年48 岁,相比王石当年登顶时的52 岁,提前了4 年。
《CM 华夏理财》此次专访了与郁亮一起登顶珠峰的中城联盟菜鸟队的三名队员。在下撤途中,两名队员先后遇上险情,危在旦夕。如果不是一群藏族向导舍身相救,如果不是另一个团队牺牲多年的梦想,郁亮和他的菜鸟登山队的故事也许是另外一种结局。

 


   中国企业家登山的热潮始于王石。2003 年5 月22 日,时年52 岁的王石成功登上珠峰,他也是当时中国年龄最大的登顶者。2010 年5 月,王石成功将这个纪录提高到59 岁。之后他做了个决定:这次登顶,是他最后一次登山。
   在万科,相比于王石的高调,郁亮则很少接受采访,也不写微博,仿佛隐身人一般。王石是一个合格的董事长,他更多思考那些不确定的事,郁亮也是一个合格的总经理,谈判、执行、做大大小小的决定……他负责那些确定的事。
   最后一次登山后,王石去了哈佛。万科一把手和二把手的角色开始产生微妙的变化。同一年,郁亮从微胖界的一只运动菜鸟起步,开始跑步、骑行、马拉松……他低调、但比以往活跃些—偶尔他也登上时尚杂志的封面。
   在外界看来,此次郁亮登顶珠峰被赋予更多的精神含义,也是万科交接班的一个标志性事件—在登珠峰这件事情上,郁亮做到了王石曾经做到的!在万科这个不断挑战自己的公司,郁亮很好地传承了自我挑战的精神。而这只是他挑战自我的开始,马拉松、铁人三项……可以预见,在运动场和商场上,他的身影会更加活跃。
   王石的最后一次登顶和郁亮首次登顶,中坤集团董事长黄怒波都是见证人。2010 年5 月,他先于王石几天成功登顶,2013 年5 月17 日,同一天稍晚于郁亮,他第3 次踏上珠峰。
   在现代技术的辅助下,珠峰不再高不可攀。随着商业登山条件的成熟,迄今为止,全世界已有3500 多人征服过珠峰。但也有约300 名登山者长眠雪域。
   2010 年,在珠峰大本营前期准备的一个月里,王石和黄怒波经常见面聊天。他们不聊登山,而是聊宗教、聊文化、聊哲学。这些话题也是众多企业家在登山中所不得不思考的问题—在时时刻刻都目睹死亡、伤残,始终都处在身体和心灵的苦战和煎熬时,心自然也慢慢会静下来,对人、对自身、对财富的看法,不自觉地都在转变。
   但无论是否登顶,从珠峰上走下来的那个人已经与昨天不同。
   洪海拍完首次登上珠峰的同伴,刚朝下山的方向走了十来步,便晕倒在雪坡上。这里海拔8840 米,他的氧气用完了。
   在离峰顶不到20 米的时候,向导曾提醒他更换氧气瓶,他没顾得上。大约有十几分钟,他完全失去了知觉。向导欧珠用最快的速度脱下自己的氧气面罩,扣在他脸上,哭着说:“我们不会放弃你!”他略略恢复一点意识后,心里对自己说:“这回是真的下不去了。”
   他的队友夏剑峰也挣扎在死亡边缘。成功登顶后,下撤到海拔8750 米左右,他突发脑水肿,这是因急性缺氧产生的中枢神经系统障碍症,若不能及时医治,很可能危及生命。
   在海拔8500 米以上的雪域展开生命营救,在人类登山史上还没有过先例。成立才3 年的“中城联盟菜鸟登山队”遇上了。
   2013 年5 月17 日上午11 点45 分,6 名“登山菜鸟”曹峻(深圳登山协会副会长)、戴大为(中城联盟秘书长)、郁亮(万科总裁)、洪海(随行摄影师)、张亮(某餐厅老板)、夏剑峰(丽水有邦化工有限公司董事长)相继从北坡成功登顶。可是,艰难的下撤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在那个高度,身上多一张纸都觉得重。”洪海说。
   “在平地上崴个脚不算什么吧?可要是在8000 多米的高度,你可能就永远下不来了。”夏剑峰说。
   通常,攀登珠峰的死亡率为1/40。5 月是攀登珠穆朗玛峰仅有的一个“窗口期”,珠峰女神偶尔会掀起她神秘的面纱,让膜拜的人们有机会走近她。每年总有几个向往巅峰的生命在登山季踏上不归路。2012 年春,11 名登山者长眠于雪山上,其中德国登山者Ralf D. Arnold,曾被称为“神奇的登山者”,在第三台阶摔断腿,因伤势过重死亡。
   海拔8500 米的地区可谓人类的“死亡地带”,任何一点小小的意外都可能致命。曾于1996 年登上珠峰的艾伦·欣克斯认为,对于那些受伤的登山者,“你可以坐下来陪他一起等死,但决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背他下山。”这种情况下的救援等于以生换死。

 

生死兄弟

   洪海来自深圳,职业纪录片制作人,业余山友。2010 年他随王石从南坡首次登上珠峰。
   “那次也时不时命悬一线,可是没这次这么生死起落。”洪海并不喜欢登山,他之前登过的最高的山是深圳的莲花山,海拔200 多米。“上珠峰是因为要拍纪录片。”过去3 年他贴身跟拍王石,积累了大量的影视资料。
   正午1 点,珠峰上的温度为零下20-30 度,风力每秒30 米以上。登顶的“关门时间”正午12 点已经过去,洪海还躺在离峰顶十多米的地方。3 位向导旦增久美、阿旺多吉、欧珠想尽办法进行急救。
   久美用力搂住洪海,不停摇晃着他。阿旺麻利地给他换上新氧气面罩。洪海什么都看不见,还发现新面罩让他无法呼吸,洪海只有用力挣脱,喊了一句“没氧气”。
   “不可能。”阿旺重新将氧气面罩扣在他脸上。
   洪海脑海里飘过3 年前从南坡登顶时的一幕,当时氧气面罩的换气孔结了冰。他想起队长说的“没事儿,吹口气就好了”,于是拼尽全身的力气吹了一口气。“噗”的一声,冰块脱落,他感到了氧气的清新。
   久美把新换的氧气瓶开到了最大的四挡,洪海开始大口吸氧。由于缺氧时间长,他的身体开始严重失温,眼前什么也看不见,手脚开始扭曲。
   “算了,你们下吧,没必要死一块儿。”他微弱地说了一句,停顿几秒后又补充说:“我知道,下去的,绳子,红色的。”久美似乎充耳不闻。他一手拉平洪海变形的手掌,一手摸出一段红色的绳子,开始狠命抽起他的手掌……
   恢复知觉的过程花了十多分钟。 时针已经指向中午一点,登顶的“关门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小时。“以前你老想自己会怎么死,这回你知道了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慢慢清醒,两个念头在脑子里转:要活下来,不能连累别人。他明白,必须自己走下山,才能活下来。
   他摸出回国前在美国买的两小黑瓶兴奋剂,咕咕灌下肚。又摸出五片体能含片,全塞进嘴里。正常情况下,这种含片的推荐剂量是每天两片。眼前慢慢出现色块,慢慢能看清人影儿。他看到四周的群山,只有黑白两种颜色。
   他慢慢有了力气,站了起来。三位向导把他五花大绑,在他身上加上了好几个安全扣。
   第二台阶横亘在珠峰8680-8700 米处,其中有一段近4 米几乎直立的绝壁。从1921 年到1938 年,英国登山队先后7 次在此受阻,无缘登顶。
   戴大为回忆,“第二台阶下比上更难。上的时候你是面对绝壁往上爬,下的时候,你背靠绝壁,下面是悬崖,落脚点不好找。”
   他在绝壁下犹豫了大约半分钟。他的向导把一根绳子系在他腰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上,说:“你能行。”
   体力尚未完全恢复的洪海从第二台阶往下降的时候,一位向导一点一点往下放安全绳,两位在下面接应。
   可惜他自己无法拍下这屏息凝神、惊心动魄的一幕。
   下撤到8600 米左右,戴大为觉得累得快走不动了。
   他看到了被向导前后护佑的洪海“直直地往下走”,他不知道洪海在峰顶上昏迷了近30 分钟。
   他向洪海的向导借水,大家都喝完了。洪海从身上摸出剩下的一根能量棒递给戴大为。“兄弟,你留着吧。”他继续往下走。

 

两次下跪

   在离峰顶还有20 多米的地方,夏剑峰停下了脚步。有同伴提醒他:“快冲顶,要不拿不到登顶证书。”他笑了笑,说:“我不是为证书来的。”
   身为佛教徒的他虔诚地朝峰顶跪下、祷告。他说:“我心中那种对珠峰的敬畏使我不敢站上最高的地方。”在登山界,只要越过第二台阶就算登顶。
   下撤到8500 米左右时,他觉得体力不支。坐下后他想躺一会儿,立刻便感到头晕。向导立刻向坐镇在山下大本营的总指挥、西藏登山学校校长尼玛求助,尼玛判断,夏剑峰很有可能出现了脑水肿,必须紧急下撤。
   尼玛校长当即将抽调刚刚下撤到8400 米的向导阿旺多吉,让他返回接应。
   接着,向导大平措报告说,夏剑峰情况不好,不肯吸氧,不肯戴手套。情绪烦躁是脑水肿的典型症状。尼玛当即决定,从待命登顶的B 组抽调力量,上山救援。
   B 组向导扎西平措与多吉格桑、加布、多吉次仁、巴旦5 名向导一接到指示,便带着睡袋和氧气,从海拔8400 米的突击营地向上推进;登顶后下撤的扎西次仁也迅速上返。
   7900 米的二号营地、6500 米的前进营地均启动急救机制,准备接应。5 月17 日下午6 点,第一批救援队员与夏剑峰和3 位向导汇合。他们用睡袋裹住昏迷的夏剑峰,在绝壁之上,用绳索一点一点往下吊,还分出专人保护其头部,以免被大风吹撞到岩石上。
   晚上9 点30 分,气温骤降到零下30 度。在饥寒之中,救援队从8550 米下降到8440 米,用了整整5 个小时。
   为了保障登顶,圣山公司给每位“菜鸟队员”配备了2名向导、3瓶氧气。为了帮助队员,每位向导只有2瓶氧气。
   正常情况下,3 瓶氧气可使用二十七八个小时。为了减轻夏的症状,向导加大了他的供氧,每小时给他换一瓶氧气。
   18 日凌晨1 时,救援队回到8400 米营地,夏剑峰的病情出现转机。参与救援的十多名向导累得瘫倒在地。
   由于帐篷有限,他们不得不7 个人挤在一个3 人帐篷里,抱团取暖。
   18 日清晨6 点多钟,向导们带着夏剑峰继续下撤。
   由于抢救调动了向导与氧气等资源,B 组的十名登山队员不得不放弃18 日的登顶计划,随之一起下撤到6500 米营地。
   18 日晚,当恢复体能的夏剑峰得知B 组十名素不相识的登山队员为救自己,放弃多年的登顶梦想后,他来到B 组帐篷内,向全体队员下跪、谢恩。
   珠峰在上。队员们哭成一团。他们为登上珠峰准备多年,有的队员4 月3 日就来到拉萨,开始适应性训练,却没有想到,在离珠峰还有400 多米的地方,不得不含泪转身。
   在向珠峰进发的途中,8200 米左右,夏剑峰遇到一位停止呼吸才一个多小时(据夏剑锋推测)的夏尔巴向导。他想,如果有人给他一瓶氧气,8200 米对擅长登山的夏尔巴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是种种机缘和这么多朋友的援助与祷告,才让我重新回来。”他对营救的向导、同伴充满感恩之心。
   营救还是放弃?珠峰是世界最高处的考场。2006 年5 月15 日。天空碧蓝,火焰般的阳光照在珠峰锥形山体上,绝世壮美。登顶者为神圣的一刻激动不已,英国登山者夏普·戴维正因缺氧蜷缩在离峰顶400 多米的一处岩洞里,奄奄一息。后来据美联社调查,那两天经过夏普身边前前后后大约有40 多名登山者,他们成功登顶,平安下撤,没有人给他留下一瓶氧气,更没有人对他施以有效救援。
   夏普永远留在了海拔8400 米的地方。那是他第三次对珠峰女神“求爱”。出发前,他曾对忧心忡忡的母亲说:“那里到处都是登山者,你永远不会孤单。”
   夏剑峰开始筹建珠峰救援基金会,希望每一位在登顶途中遇到紧急情况的登山者都能获得及时、充分的救援。

 

一路祷告

   通往峰顶的最后500 米难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戴大为觉得,除了风吹得人站不住,上了8400 米后,第一台阶、第二台阶、横切路面等,技术难度非常大。有的山脊线两边都是悬崖,中间只有一个桌面宽,白云就在脚下。
   “我们没想到路上有那么多具登山者遗体。”夏剑峰回忆。他毕业于某医科大学,跟死亡打交道对他来说是常事。他承认,“途中遇到这么多具遗体,对我们每个人都是巨大的心理挑战,”他说,“我不得不想,我会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洪海数了数,至少有8 具遗体。“有的遗体扣在路线绳上,你只能从他们身上跨过去。”
   昏迷在峰顶的时候,他在恍惚中觉得,自己正变得和他们一样,成为通往峰顶的路标。戴大为是基督徒,每遇到一具遗体,他都把上升器换到左手,腾出右手为这个逝去的生命祷告:“愿天父与你同在。”
   “每个人能走到哪里,是上天决定的。即使在你最熟悉的城市,遇到意外的几率也不见得比他们更小。我看到他们就像遇到认识多年的一个朋友一样,打个招呼,做个祷告,继续往前走。”
   登顶之后,戴大为做的第一件事是祷告,祈求所有队员平安下撤。然后,他拿出一面旗,上面写着“以马内利”(希伯来语,即“上帝与你同在”)。巧的是,60 年前,第一位登顶珠峰的人希拉里也是一位基督徒,他当时在众山之巅举起了十字架。“登顶的瞬间我很平静,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信仰的力量支撑我走上来的。”

 

“菜鸟队长”
   3 年前,郁亮发起了“中城联盟菜鸟登山队”。在他的精心安排下,这群登山“菜鸟”为攀登珠峰进行了长达3 年的准备,他们的热身活动从海拔2000 多米的云南苍山逐步上升到海拔6000 多米的玉珠峰、海拔7500 多米的慕士塔格峰、海拔8200 多米的卓奥友峰。
   菜鸟们于4 月1 日集结拉萨,开始攀登前的适应性训练。前后用了47 天。“他非常科学地安排我们的训练计划,安排企业管理。他去登山的这段时间,万科的股票还在升呢。”戴大为对“菜鸟队长”格外敬重。“对登山这件事,他事先问过很多登过珠峰的人,对每一个阶段、每一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与应对策略,他都做过科学的分析、缜密的安排。”
   在戴大为看来,这位“仆人式的领导”事事率先垂范,凡是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总是最先做到,还不厌其烦地教别人做。“他的细心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每天给8 个队员一一剪好防止拉伤的胶带;每天早上总是第一个到达帐篷餐厅;谁没来吃早餐,他跑到帐篷门口去叫;队友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总是最坚定地说:“不惜代价营救。”
   “他是个实实在在的‘装备控’。见到我第一面,从口袋里掏出一支SPF50 的唇膏,说:‘大为,这个特别好,防紫外线。我在香港买的,送给你。’”
   他不接受采访,不写微博,仿佛隐身人一般,却能时时让人感受到他的力量。菜鸟队有这样一个口号:登山不是为了登顶,是为了回家。夏剑峰说,队长郁亮非常有担当,非常尽职。“如果同样的险情发生在南坡,我可能就回不来了。他的能力、他的威望、他的担当对营救我下来起了很大的作用。”郁亮一回到家,就给队员们发了这样一条微信:“我们这次登山的首要任务是平安回来,此行我们完成了大家最大的愿望—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家了,我作为队长也松了一口气了。大家好好休整。”

 


尾声

   60 年前的5 月29 日,新西兰登山家希拉里与夏尔巴向导丹增一起登上珠峰。此后多年,希拉里一直拒绝称自己为“登上珠峰第一人”。他总是说:“我们一起登上去的。”
   丹增在1988 年去世。11 年后,希拉里才在自传中披露:“我们挨得很近,丹增把绳子松了松,我继续向上开路。接下来,我攀上一块平坦的雪地,从那里放眼望去,只有天空。丹增快步跟上来,我们惊奇地四处张望。当我们意识到登上了世界之巅后,我们被巨大的满足感包裹。”
   希拉里曾100 多次回到尼泊尔并建立喜马拉雅基金会,基金会出资在尼泊尔等地建立了27 所学校、十几个家医院,惠及成千上万的夏尔巴人。他还留下一句话:“我们并没有征服高山,我们只是征服了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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