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企业坏公民？

泰德·普林斯（E.Ted Prince）

    时下，创新真是个时髦的东西。有数不清的课程教你什么是创新、如何实现它。企业，甚至政府和公务员都去参加这样的培训。相关的书、电影、博客、微博及社交媒体网站也都有许多类似的内容。创新者是一种新的存在方式，是在“扮演上帝”。谁是其中的佼佼者？当然，苹果。
    苹果的“i”产品全线摘得全球创新桂冠：iPhone、iPad、Apple TV、iTunes，从功能到外观，无不定义了现代创新的一面。在美国这个人们可以拥有枪支的国家，还真的有人因为iPhone和iPad被抢劫而丧生。所以，当美国人说自己是苹果的“死忠”时，他们是认真的。
“上帝”逃税吗？
    当你像苹果一样成了“上帝”的时候，你就不能犯错。如果你的简历上有为苹果工作过的经历，无异于写着你是哈佛、麻省理工的毕业生。当然，既然是上帝，那么他总是优秀、善良的。他为人们做好事，超越了人类的自私、贪婪、欲望和仇恨，没有邪恶的想法，不做邪恶的事，也不欺骗或是以反社会的方式行事。
    苹果一直以这样的面目示人，直到最近。媒体都在报道，苹果不仅对美国逃避了大量的税，也对其它许多国家做了同样的事。严格地说，苹果没有“逃税”，它支付了自己依法应缴纳的每一分钱。但显然，苹果也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创新能力去寻找一条极富创新性的避税之路。
    因此，问题来了：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合法路径去逃避纳税还酷吗？对社会公平吗？这怎么能和苹果上帝般的形象相匹配？上帝逃税吗？
    当然，“上帝”无所不能，包括找到一条真正创新的避税之策，它知晓一切，也拥有天下最好的律师。但按道理上帝不会这样做，因为他知道这对依靠政府救助的穷人不公平——政府需要税收去履行这些职能，也对普通人不公平。那么，上帝般的苹果也不应该会避税，即使他们拥有强大的创新能力、聪明的律师和老练的会计师。
企业社会责任
    在美国，还有一个词非常流行，那就是“企业社会责任”，美国人直接叫它CSR。可以说，它比创新还时髦。许多大学都为研究生开设了这个专业。手持CSR的学历容易找工作，而且通常是高收入的好职位，哪怕你本科学的是就业难的英语、人类学之类。大公司都在招聘学CSR的毕业生，一如这场“大衰退”之前学金融的受银行欢迎一样。如今，简历上要是有CSR这项，堪比写着苹果和哈佛。
    话说回来，CSR的真正意义是什么？可想而知，它的意思是保证你的企业为人们做好事，而不是光想着你的股东。你要规划公司的活动，使其不仅给股东带来利润、给雇员发出工资，还要帮助社会和穷人，为环保及抗击疾病、犯罪和贫穷等事尽一份力。因此，CSR比创新更宽泛。创新通常指的仅仅是产品与服务的突破，它能为公司和股东带来巨大利润，CSR则还意味着为股东之外的人和国家做好事。
    你也许会想到，CSR不会意味着逃避纳税，即使是合法避税。CSR意味着企业承认自身的社会责任，是要让世界变得更好，让每一个人——而不仅仅是股东——过得更好。身负CSR的企业可能反而决定缴纳更多的税，从而承担更多社会使命。
    CSR是新的“上帝”，信奉它的企业不会避税。当然，它与创新毫不冲突。
只关心创新的苹果
    苹果或许在依法纳税，但它显然没有接受CSR。它仍活在CSR之前的世界——股东守着巨额利润，没有将它与帮助自己赚入这么多钱的社会分享。苹果坐拥世界上迄今为止最庞大的现金量，公司价值与营收甚至超过了许多国家的经济总量。
    因此，要求这样的企业做一点政府做的事——至少履行一部分企业社会责任——并非真的不合理。
    苹果对许多人来说一直是道耀眼的光芒。创始人和前CEO乔布斯是世界上最有名的人之一，他也是苹果创新背后的推动力。在许多方面他显然都是一个天才：一个创新的天才、设计的天才，一位有远见的人，但是，天才并不意味着一定是好好先生。他去世后，我们知道了更多关于他的事。在很多方面，他表现自私，对即使有建设性的批评都极度敏感，而且偏狭、僵硬、报复心重、十分蛮横。乔布斯给苹果的股东带来了巨大的价值，但他同时也不是那种你愿意与之为友或是想成为直接向他汇报工作的人。
    这可能也是苹果从未接受CSR的原因。乔布斯只想帮助自己和股东，不太在乎帮助其他人，即使是穷人或病人。虽然他也曾资助过民主党和奥巴马的竞选，但这更多地是帮助他获得掌权者的青睐，从而于苹果有利，而不是出于对社会的考虑。作为证据，美国人将目光投向为苹果做代工的鸿海集团。许多美国人认为，苹果只关心将订单交给这些工厂可以为股东带来利润，却不关心那里工人的工作条件。
    事实上，乔布斯即使真的这样想也不代表他是坏人。这只说明社会责任不是他的重点及兴趣所在。他的工作是赚钱，不是让社会变得更好。这就是一家将重心放在产品创新和一家关心CSR的企业之间的差别。
    当然，失去乔布斯的苹果现在已经变了样，它的产品开始看起来有些过时，公司股票也在下跌。新任CEO蒂姆·库克没有乔布斯的派头、魅力和视野。苹果依然坐持大量现金，但人们已不认为这些现金像过去那样值钱，苹果的风华已经失去。
企业的新“上帝”
    一种看法是，苹果只不过像微软一样，又是一家站上顶峰后继而进入漫长且缓慢的衰落过程的企业。另一种看法是，它和其它许多企业一样，正在迅速失去创造力和创新优势。对于两者，人们将有更强的感知。
    还有一种看法，就是苹果正在与时代脱节。过去，人们可以仅仅关注企业的创新能力和盈利能力，但这个时代正在改变。人们现在仍想让企业创新走在潮流前沿，但也希望看到它们将创新运用在为社会谋一些福利、商业与社会影响兼而有之的一面。在这种新观点看来，世界还存在很多只鼓励企业赚钱的问题。
    这个世界也是企业生存的环境和盈利的来源，因此企业有义务帮助这个帮助过它们的世界，通过拿出一部分资产去做有社会影响力的事。这样看来，苹果彻底地错过了这条大船。它仍在自夸自己赚了多少钱，而不是自己做了多少对社会有益的事。苹果还在遵循过去的模式，在社会活动者看来，它的产品很新潮，但它的观念一点也不。苹果对纳税的态度不仅仅是其管理技术的反映，更是其世界观的反映。
    如果你认为这只是苹果与美国政府之间的事，那你就错了。包括比尔·盖茨、比尔·克林顿和其他超级富有的人都在推动企业将重点从赚钱转向社会责任的运动。欧洲政府现在也在整顿企业的避税行为，这同样不仅仅是个税收问题，CSR目前也是欧洲国家的重要课题。
    CSR是企业的新“上帝”，它不仅仅是美国和欧洲的事。它将影响每一个国家的每一个企业，包括苹果。时代在前进，已不仅仅止于创新。
（作者为佩斯领导力研究院创始人兼CEO）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兰晓萌 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