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坡的“森林童话”

作者:于娜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13-05-03 23:55:00

摘要:每一棵树都是美的。与人类相比,它们孤单又寂静。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于娜 北京报道

    “每一棵树都是美的。与人类相比,它们孤单又寂静。如果你孤独,就去种一棵树,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去种一棵树,只有树木比我们安静、比我们忠诚、比我们长远。”有着诗人、画家、导演等多重身份的何三坡说。
    “向森林里的童话王子致敬!向燕山上我的九棵树问好!”朋友在博客里给何三坡留言时,他正提水爬山去浇树,那一百棵树是不久前朋友们一起种下的。这只是何三坡落脚燕山后的生活场景之一。


山顶上的生活

    何三坡在圆明园画家村住过,在十三陵附近的村子呆过,也曾回到过城市生活,他写诗、做出版、拍电影,直到燕山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安宁。山下,是他的画家朋友们栖居;山上,就是他向往的森林王国。
    “尘土飞扬、吃不饱, 但又自由平等,超出了我能想象的生活。”何三坡至今还非常迷恋圆明园画家村的生活,但1995年后,画家村被解散了。
    跟随一部分画家迁移,何三坡来到了十三陵旁的一个村子,“那里给了我最安闲最美好的光阴,我发现我应该跟一座大山呆在一起。”他打算一直留在村里,买房种地,但是因为亲人生活上的原因,两年后他不得不回城了。
    “我在山下城市中沦陷得太久了。”他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大山,他开始努力做出版赚钱,目的是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山里,买一座房子,直到2005年他搬到了燕山。燕山,是北京北部的著名山脉,那里森林植被茂密,山中多有名胜古迹。
    在燕山脚下的上苑艺术村,住着何三坡的一大帮画家朋友,从圆明园画家村撤退以后,他们更早来到这里。“山下是典型的北方村庄,肮脏、嘈杂、尘土飞扬,气氛热烈,这是我在圆明园画家村熟悉的场景,我愿意远远地欣赏它。”何三坡选择住在山上,那里树木遍布,每天都有许多鸟到窗前说话。而他一直梦想住在森林中,练习鸟语。
    在他家的院子里,除了有海棠、木槿、樱桃、百合外,还有两棵300年的柿子树,粗壮的树干要两三个人才能抱过来,每到秋天,树上就会挂满金灿灿的果实,何三坡和邻居们吃不完,就做成了柿饼。
    繁盛的树木和花草,吸引了喜鹊、草莺、燕子、麻雀前来栖居,蜜蜂、蝴蝶、蜻蜓也是那里的常客,“这就是我童年在乡下生活的状态,可以让我安下心来。”在山上何三坡重新开始了写诗。
    燕山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清澈、欢喜与安宁。


种树的“松鼠们”

    然而山里的安宁还是被打破了。
    4年前,在离何三坡家不远的燕山脚下,因为要扩建一条路,2万棵树被镇政府下令砍掉了。他和邻居们对这些树有很深的感情,“我喜欢步行其中,也喜欢骑单车在白杨树中穿行。我的邻居说,每次从京密饮水渠旁边的林荫拐弯,走上这条路,就有一种幸福感。”
    为保住这条“幸福的林荫路”,何三坡通过媒体呼吁,找律师打公益官司,甚至在一些人的不理解以至威胁中,他都没有放弃,但最终那些树还是消失了,他大哭了一场。
    之后他就想集合更多人来种树,希望能把毁掉的树木补回来。就这样,燕山松鼠会成立了,之所以叫这个名称,因为松鼠是很勤劳的动物。
    一开始大家觉得种树很浪漫,纷纷找何三坡报名,一下子来了200个诗人画家,但种树其实并不浪漫,所以“松鼠们”每年都在减少,何三坡也不觉得奇怪,“真正了不起的事一点也不浪漫。”
    也有“铁杆”植树者,比如河北的诗人木童,一次不落。而且一直以艺术圈为主的植树活动,今年春季也吸引来了媒体记者和学生的加入,以致于两辆大巴都装不下,“老松鼠”们只好留在了二线。
    4年来,何三坡他们已经种下了700多棵树,但前3年的成活率只有一半,何三坡有些无奈:“比起真正的农民,艺术家们干活的能力还是太糟糕了。今年,我找了一些种树的农民,他们能保证95%的成活率。”
    浇水成了何三坡的苦差,他从山下的湖里打水,然后要提水爬上一段陡坡,一桶水只能浇3棵树,100棵树意味着要来回30多趟。植树后的头3个月内,至少要浇水三五次。好在他当过兵,还长年洗冷水澡锻炼,看似瘦弱的身体还吃得消。
    体力劳动也给了他新的生活体验,他说:“每一棵树都是美的。与人类相比,它们孤单又寂静。如果你孤独,就去种一棵树,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去种一棵树,只有树木比我们安静、比我们忠诚、比我们长远。”  


活着就是做想做的

    很多人问何三坡,你不工作吗?怎么生存?“人们通常觉得为一个单位做事情,对方付给你钱,这才叫工作。”何三坡认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是工作,只是不一定会有人付钱而已。
    他举了梵高的例子,当年梵高在去法国普罗斯旺阿尔后,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工作,梵高说画画就是他的工作。就是在阿尔时期,梵高创作了《向日葵》、《麦田》等世界名画。
    在过去8年里,何三坡想在山上写一部小说,如果成功了,就不会再下山了。但一次电脑中毒,丢失了3万多字的文稿,重写起来却总觉得不如意,越写越绝望了。
    此时恰好一个朋友请他去做《诗歌中国》的策划,他想每周可以下山玩一次,而且工作地点又在王府井,可以吃点小吃,看看电影,就答应“出山”了。
    后来,他又给崔永元新锐导演计划做评审团评委。工作需要他大量看电影。一次看片时,他突发奇想,自己为什么不拍电影呢?他在解放军艺术学院念书时,曾学习过导演,平时也很爱看电影。
    他正在写的剧本,是关于一个暴力哲学的故事。他在王府井大教堂附近租了间工作室,在那里同导演沟通修改剧本。“将我的诗歌带到电影里去,会不会让更多的人欢喜?这才是我所期待的事情。”


自然是诗的生命

    近几年,国内越来越多的诗人、画家、艺术家开始离开城市,前往乡村、古镇、山里居住,形成一股回归自然的风潮。
    “选择乡村生活是艺术家的天性,看着花开,听到鸟叫,人会安闲下来,有时间来打量自己的生命,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很清醒。”何三坡的想法来自他的偶像庄周和陶渊明,他们崇尚的自由恬淡生活,将他带到了自然的栅栏边。
    他觉得这种生活只能在山上、乡下体会得到,而城市的忙碌不堪,让多数人没有时间看自己,被事情裹挟着向前奔跑,都不知道生命是如何度过的。
    何三坡热爱童话,童话给他的生活带来一个致命的影响,就是不肯长大,不肯像成年人一样生活,“老实说,我讨厌这个世界上几乎一切的成年人。”在朋友眼中,何三坡俨然是森林里的童话王子。
    诗人的本质是还乡。买一块地种庄稼,买一片荒山种树,或者在大自然中建造自己的小木屋,这是诗人、艺术家群体向往的生活,但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种奢望。
    但何三坡不这么想,“既然在大地上只能度过一生,那就得过自己想要的一生,尽管我们都卑微如同蚂蚁,不能改变世界,但世界也不能决定一只蚂蚁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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