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化社工涉入“深水区” 社工生存状况调查之深圳篇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于娜 深圳报道

   深圳特区，既是改革开放的试验田，也是社工工作的风向标。已经跨过试水阶段的深圳社会工作，接下来将会呈现何种面貌？《深圳市社会事业发展“十二五”规划》提出，扩大社工的覆盖范围，到2015年，每万人中社工人数超过5人，基本建成“10分钟社工服务圈”。这意味着专业的社工服务将会遍布深圳各个角落。
    有问题，找社工，出门步行10分钟，在这个特区未来美好生活的宏图下，深圳的社工和社会组织准备好了吗？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差距又该如何跨越？
挺进社工新模式
    在深圳社工界，几乎每个受访者都提到了“1+7”文件。在2007年前，全国范围内社工工作还缺乏成熟的经验，深圳于当年10月出台社会工作“1+7”文件，内容包括社工职业化专业化、社工工作岗位开发、社会公益与民间组织等，确定了“政府推动、民间运作”为主要特征的基本架构和发展思路。
    深圳市的岗位社工有两类，一类是在民政、教育、文化、卫生、劳动等党政机关中，另一类设置在医院、学校等社会福利与社会救助机构中，为特定的对象提供服务。无可置疑，设置及发展岗位社工的策略，是深圳专业社工在数年间得以迅速发展的重要因素，但同时“嵌入”的岗位社工的困惑和抱怨也时有耳闻。
    “政府购买的岗位社工可能会陷入行政化困境中。”深圳市社会工作者协会策划宣传部副主任王冠认为，派驻到政府机关团体中的社工归属感低，有的被要求承担大量非专业的行政工作等，让社工专业工作开展受影响。
    “早在2009年，市里就产生了设立社区综合服务平台的想法，确定的指导思想是面向所有社会组织公开招投标，而不是嵌入到体制之内。”深圳市民政局社工处处长骆冰说。
    2011年4月，深圳市首批5个社区服务中心开始试点。《深圳市社区服务发展“十二五”规划》出台后，深圳市已建成101家社区服务中心，内容包括老人、妇女、青少年、儿童服务，社区日间照料，再就业培训、家庭问题协调、婚姻问题咨询等，服务团队以专业社工为主体，组合心理师、康复师、医师等专业人才。
    按照规划，2015年将建成700家社区服务中心，每家社区服务中心一年营运费用约为50万元，由市福彩与体彩公益金和区财政提供经费，到2015年每年投入社区服务中的政府购买经费将达到3.5亿元。50万元政府购买经费中，60%以上为员工薪酬，其他按比例用于办公硬件设施购买、服务发展经费、行政管理费。
    “6名社区服务中心工作人员中，4名专业社工的薪酬按照岗位社工购买标准来定，并会略高一点，这样为了达到平衡，否则项目社工会觉得他们比岗位社工更辛苦，薪酬却低，会宁愿选择做岗位社工。”深圳市东西方社工服务社服务部部长周燕琼说。成立于2007年的深圳市东西方社工服务社，有5名督导，15名督导助理，74名一线社工，承接了福田区两家社区服务中心政府购买项目。
    据《深圳社会工作发展报告（2012）》中介绍，以政府部分购买等支持方式，深圳市在2012年计划新增100多个岗位社工，而社区服务中心将新增100家，吸纳专业社工400名左右。可见，项目社工和岗位社工的新增比例为4∶1，深圳市政府购买社工服务逐步转为以项目购买为主。
    骆冰表示，以专业社工为业务骨干（平均每家配4名社工），依托独立场地开展服务，深圳社区服务中心新模式今后将成为深圳市专业社工发展的主要路径。
人才流失的尴尬
    深圳社工行业流动率2008年全年为8%，2009年为11%，2010年为13.3%。截至2011年10月，这一数字为28.7%,其中近17%为流失率。有社工“黄埔军校”之称的深圳，也正在同广州、东莞等其他城市一样面临着社工流失的尴尬局面，而且流失率在逐年上升。
    与此相对应的是，深圳一般社工年收入不超过7万元，其待遇相对当地社会生活水平偏低。深圳市社工协会调查显示，2011年4月，深圳市社会工作人员实际到手平均工资3717元/月含个人缴纳的保险，远低于事业单位职员工资。
 在3月22日第五届深圳社工宣传周启动仪式上，骆冰回应认为，社工流失率17%左右属于正常现象，有多方面因素，不完全是因为薪酬低。他们调研发现不少流失的社工去了内地，也有部分考取了公务员。
 2007年大学社工专业毕业的周燕琼，在企业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才又重新回到社工行业，也是同班同学中唯一至今仍坚持做社工的，不久前入选了广东省首届优秀社工。“当时在学校时社工教育理论多于实践，大家觉得社工这个职业离自己很远，同时社会对社工认知和认同感很低，薪酬待遇也不理想。”她觉得这应该是同学们纷纷离开社工行业的原因。
    “我们这里不少督导助理级的社工，都被周边城市挖走了。”深圳一家社工机构的负责人说。顺德及东莞等周边城市去年都给社工涨了工资，东莞政府购买社工服务经费统一提高至7.2万元/人/年，向深圳看齐甚至还要高些，导致很多优秀社工被挖走了。
    不过，近日深圳社工中正在传递一个好消息：从5月1日起，一线社工要涨工资了！深圳市民政局公布《关于调整政府购买社工服务资金使用标准的通知》，获得国家初级助理社工师资格证书的一线社工的平均工资标准指导价提高至4700元/月原指导价是4020元/月，除基本工资外，含机构和社工个人应缴保险、住房公积金以及绩效奖金、高温补贴、工龄工资、证书补贴、学历补贴等各种福利开支在内。
    社工机构对指导价最多只能下浮5%,未获得证书的可下浮10%-20％；如有机构原定社工薪酬待遇实际高于此指导标准的，不得降低。机构下浮社工工资部分，要全部用于全体社工福利待遇开支和专项团队活动，禁止用于机构管理费用支出。
    同时，部分社工机构对专项业务活动经费管理不善，随意性较大的现象将会得到大大的规范和纠正。因为原定每年每人6000元的业务活动专项经费，将直接调整为2400元/年。这笔经费主要用于社工开展个案、小组、社区活动购买活动用品等开支，实际开支超出的部分，由机构向用人单位争取支持解决。
    然而工资涨了，支付问题却随之而来。今年3月，深圳市政府拖欠社工机构费用上千万被媒体报道后，引来一片哗然。深圳市社会工作者协会表示，因政府财政支付周期长，拨付机制不完善及政府或机构延迟发放等原因，造成了政府拖欠机构资金，机构拖欠社工工资的问题，并在近几年内始终无法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成为了深圳社工发展中的一大困扰。
    如今此次深圳社工欠薪问题终于将得到解决。市区两级的购买经费已到位并拨付给各社工机构，同时深圳市民政局表示，今后将在资金保障上尽量缩短审批时间、简化审批手续，避免欠薪问题的再次出现。
 “政府购买岗位社工一年的经费是7万元，社工机构每名提取20%的管理费，社工补贴、奖金等福利待遇出自其中，承接购买岗位和项目多的机构的社工福利相对要好一些。”周燕琼说，与广州的政府购买社会服务也要交营业税不同，深圳市规定用于购买社工服务的经费中，80%可以开行政事业往来发票，税点较低。但小型社工机构成立第一年不能参与岗位竞标，得想办法拿项目，获得项目经费来维持机构运行，既没岗位，又没项目的只能由机构负责人自己掏钱了。
专业化求索出路
    据《深圳社会工作发展报告（2012）》公布，截至2011年12月底，深圳有专职从业社工1800多人，其中通过国家社工资格考试的有1270人，占70%。社工服务机构达到58家，社工服务项目160多个。
    “播种之后，花已经长出来了，要进行拔草、除虫等一系列配套工作了。”深圳市社会工作者协会秘书长李光明说，政府购买社会组织服务在运营中会有磕磕绊绊，建立财政预拨机制、社会工作保障基金，可持续发展薪酬成长体系，这是社会改革进入深水区应该思考的问题了。
    深圳所有社工机构都对政府购买依赖度很高，“断粮”是不是杞人忧天？据了解，目前深圳市只有一家社工机构关闭，那些有固定岗位和项目的社工机构，运营还比较稳定，最艰难的是第一年，因为不能参与政府购买。
    “社区服务中心目前是没有收入的，全部靠50万政府购买经费来运营，社区服务中心允许从事一些低收费的便民服务，各区规定不同，福田区规定第一年不允许进行经营性服务。”周燕琼所在的机构同香港一家培训中心合作开展培训课程，“补贴”机构运营支出。
    “政府没有任何理由去‘断粮’。”李光明认为，政府通过税收将国民财富聚集到一起，必须将钱拿出来交给专业的社会组织去开展服务，政府如果不去购买社会服务，而是自己去做，成本高、效率低，公众还不满意，导致社会结构出问题。他认为，虽政府购买无“断粮”之忧，但社工机构应不断加强自身的专业性和竞争力，同样是政府购买，服务更优者得。
    深圳市内有各类企业39万多家，拥有庞大的企业务工群体， 2011年，深圳一线企业社工达到约50人，其中企业出资购买了21名。有2000多名员工的深圳市冠旭电子有限公司，2010年把龙岗区至诚社工服务中心的两名社工请进工厂，联合企业内部的人民调解员，积极化解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员工之间的各种矛盾，加强对年轻员工心理、情绪的疏导。
    龙岗区至诚社会工作服务中心理事长甘照寰说，企业社工不仅是考验ＮＧＯ组织的专业素质，更是一个对社工组织改变单纯依赖政府或公益资金的帮助，产生自我“造血功能”的尝试。如今至诚已经获得4家企业购买社工服务的“订单”。
    “社工机构根本的出路在于能提供有效的社会服务，具有专业、高效、低成本社会服务能力，只有这样才能满足社会建设的需求，才有自己的价值。”李光明认为，今后社工机构会有两种模式，一种是向专业化发展，在各个领域不断加强自己的专业能力。一种是向综合化的社区服务中心模式发展，通过社区服务中心渗透到社区、村落，构建基础的社会服务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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