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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棍”伯南克

作者:罗杰·洛温斯坦

来源:

发布时间:2012-03-30 20:15:37

摘要:“恶棍”伯南克

■罗杰·洛温斯坦(Roger Lowenstein)

   美联储成立于99年前,其目的是成为银行体系的“堡垒”,解决银行业频繁出现的挤兑和恐慌。严格来讲,这是美国第三次尝试建立央行。第一次是1791年由国会组织建立的美国第一银行,20年的运营期限到期后,这次尝试给年轻的美利坚合众国留下的只是一个由更为弱小的州银行拼凑起来的体系。1812年美英战争爆发,国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央行,通胀变得猖獗),于是在1816年特许成立美国第二银行,运营期限也是20年。大体上看,第二次尝试是成功的。该行发行的“票据”被作为通货流通,而且票据的供应在精明的管理下维持了经济的活力。然而,1829年上任的美国总统安德鲁·杰克逊对纸货币和国家银行深恶痛绝,他在1832年发起反对国会延长第二银行特许期限的运动,并间接将矛头指向该行杰出但却冲动的领导人尼古拉斯·比德尔。对金融家的憎恨情绪高涨,而总统选战也成为一场在一位温文尔雅的费城银行家与一位粗犷的战争英雄之间进行选择的全民公决——也是一场对第二银行命运的全民公决。最后,杰克逊获得了胜利也实现了他的诺言——消灭了第二银行。之后,美国经济立刻陷入严重的萧条。不久之后,比德尔也在半屈辱中离开人世,但银行家与民粹主义者之间的战争却从未结束。
    如今加诸在伯南克身上的各种批评与当年比德尔遭遇的无异,而美联储今天在选民中的地位也不比19世纪的美国第二银行强多少。在过去4年半里,58岁的伯南克掌权的时期是美国近代史上文职官员经历的最漫长的危机时期。与此同时,数以百万计的失业和未充分就业的美国人的命运安危未定。自2007年8月以来,伯南克将美联储部署成为银行体系的最后贷款人,并竭力提供“弹性货币”,即保证足够的货币流通以维持经济运行。这些正是美联储创立之初设想的作用。为了履行这些任务,伯南克将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规模放大3倍,达到惊人的29万亿美元,并设计了许多新方案以对银行和其它私营机构提供贷款。在美联储历史上的大部分时期,厌恶经济衰退的民众是支持这类做法的,但今天,公众对政府和银行的反感也连带让伯南克受到质疑。
    伯南克的非常规措施可分为两个阶段。在2007年-2009年金融危机期间,他对多家大型银行施以援手,通过设计一系列创新借贷操作让信贷流向银行、小企业和消费者(最终,这些贷款都被偿还,并为纳税人创造了收益)。他还将短期利率下调至接近零的水平并对银行进行了一系列压力测试,以确保未来有足够的偿付能力。尽管对援助银行的愤怒一直存在,但对于这一阶段的成功却少有非议,金融危机确实已经过去。
    在第二阶段,伯南克寻求通过维持超低利率、大量购买长期国债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来振兴疲软的经济。第二阶段招致的非议比第一阶段多,且是否成功更难衡量。这令伯南克面临过多干预私营领域或过度扰乱经济自然节拍的指责。批评者还特别指出,美联储已经让银行体系的超额准备金达到1.5万亿美元,如此多的资金被闲置,借贷需求又不够强劲,这些流动性有朝一日可能招致通胀蔓延。
    罗格斯大学货币史学家迈克尔·博尔多告诉我,在第二阶段,“伯南克已进入与美联储设计者最初设想的完全不同的领域。美联储面临的风险之一就是过度干预。”尽管伯南克是名共和党人,但国会共和党议员对他发起了持续的攻击——威胁要审计美联储的利率变动、指控伯南克隐瞒事实、拒绝填补美联储7人理事会的2名空缺、抗议他在抵押贷款改革方面的政策。去年9月,当伯南克计划公布“扭转操作”措施时,共和党众、参两院领导人公开要求伯南克停止这一计划——国会如此直接干预货币政策十分罕见。
    反美联储民粹主义不仅局限在支持共和党的“红州”——事实上,伯南克发现自己正站在左派和右派争论的交点上,两派各自认为他在刺激经济上做得过少或过多。而这一切就发生在欧债危机给美国增添了新的问题并可能将复苏扼杀于萌芽的当口。争论的核心问题一方面是对通胀的风险和成本的顾虑,另一方面是对复苏的缓慢和脆弱的担忧。左右两端对伯南克的抨击,即使委婉地说,也是史无前例的。但与此同时,美联储手中的赌注也很少有如今这般高——由于国会在财政问题上陷于瘫痪,伯南克对美国经济的影响力已无人出其右。正如哈佛大学经济学家劳伦斯·卡兹所说:“他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当我和伯南克讨论他的政策时,他建议我去读一下白芝浩的《朗伯德街》。“这本书写得很美。”伯南克说——显然,他欣赏书中敦促央行行长采取有力措施阻止恐慌的态度。在说到他的危机措施引发的反应时,伯南克说:“一些人并不理解,落实最后贷款人的职责正是当初成立美联储的目的,也是过去300年里全球央行一直在做的。”
    伯南克有一些历史感,这在官员中不太常见。他坚持认为,他的努力整体上遵从了美联储的使命,即1913年《美联储法案》中规定的提供弹性货币,而且,也正是美国经济所处的非常且危险的境地迫使他采取这些即兴措施。他尽力与公众沟通他那些政策的想法,包括出席新闻发布会、市政厅会议或是在“新闻60分”节目中出镜。小布什政府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格雷格·曼昆说,伯南克笃信程序民主,他认为提高政策公开性的结果是选民更负责任。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伯南克对公众批评深感困扰的原因。他本人总在避免夸张(他的措辞非常谨慎),并努力不让政策分歧个人化。
    曼昆说,伯南克在专家圈里享有声誉却得不到公众的认可,是一种奇怪的脱节。伯南克的同事对他的勇气和智谋抱以赞扬。奥巴马总统的前首席经济顾问拉里·萨默斯以言语刻薄出名,但他曾对我说,在华盛顿圈内,“我不认为有人讨厌伯南克。”多数反对伯南克的人都是通胀“鹰派”,但芝加哥联储主席查尔斯·埃文斯两次反对伯南克是因为他认为美联储应该忍受更高的通胀率直到就业市场复苏。美联储副主席詹妮特·耶伦和纽约联储主席威廉·杜德利也倾向于加大刺激。此前从没有一位美联储主席需要处理如此大的内部分歧。伯南克的困境来自于这样一个事实,即不同于全球其他央行,法律规定美联储具有推动“就业最大化”和“价格稳定”的双重使命。相比之下,欧洲央行就只需盯住通胀一项。因此,当欧洲2011年还在衰退和可能的违约边缘挣扎时,欧洲央行却两次加息。
    对伯南克的深刻批评很难探寻,但它在某种程度上是我们被要求给予当代美联储巨大信任的对立面。至少在尼古拉斯·比德尔的时代,甚至是在美联储形成初期,作为负债的美联储票据能兑换一些有价值的东西——通常是黄金。但如今,我们的美元只能换来更多美元。这让本位主义者警铃大作。正如伯南克的批评者、黄金的狂热崇拜者詹姆斯·格兰特所说:“我们用金本位换来的是‘博士本位’,是软性的中央调控。”
(作者系《华尔街的终结》、《巴菲特:一位美国资本家的成长》等书的作者)
本报记者兰晓萌节选编译自《大西洋月刊》4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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