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韩首脑会谈的愿景

据日本《东京新闻》10月15日报道，中日韩领导人会谈的筹备进入最终调整阶段，计划于11月1日在韩国总统府青瓦台举行中日韩领导人会谈，就朝鲜核问题、自由贸易协定等交换意见。日本首相安倍晋三还寻求在下月于马尼拉举行的APEC会议上实现与中国领导人习近平的会晤。而在一个多月前的9月4日，刚刚结束中国之行的韩国总统朴槿惠亲口证实了中日韩三国首脑会谈正在筹备中，显示日本媒体的报道并非空穴来风。

2008 年12月，中日韩领导人首次在东盟与中日韩(10＋3)框架外于日本福冈举行会议，决定建立面向未来、全方位合作的伙伴关系。三国决定，在保留10＋3领导人会议期间会晤的同时，将三国领导人单独举行会议机制化，每年在三国轮流举行。这一机制坚持到2012年5月。2012年9月，日本当时的野田佳彦政府对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实施“国有化”之后，日中产生对立。加上2012年8月韩国时任总统李明博登上独岛（日本称竹岛）导致日韩对立，三方首脑会谈和外长会谈就此中断，中日、中韩关系差不多进入了战后最坏的阶段。

2014年11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APEC 会议上的短暂会面，终结了中日关系进一步下滑的趋势。2015年3月，中断近3年的中日韩外长会议恢复。10月14日，安倍会见了访日的中国国务委员杨洁篪，15日，日本公明党党首山口那津男在人民大会堂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面，转交了安倍首相的亲笔信，并邀请习近平明年春天访日。

这些都表明，中日、中韩关系开始止跌回升。在此情况下，如果被搁置3年之久的中日韩首脑会晤得以重启，将是中日、中韩关系进一步改善的重要信号，这一转变肯定有利于东北亚地区安全与合作，尤其是会助推中日韩三国自由贸易区协议的谈判进程。

但是，中日、中韩关系的阴影仍在，领导人会晤主要是向外界表明管控分歧的决心和意志，象征意义大于实质。可以说，中日韩首脑会谈如能举行，最大的意义就是会谈本身，外界不应对此有不切实际的期待。而未来，由于三方宿怨太深，纠结在一起的各种历史、文化、经济、边界等问题，不可能因为一次会晤而烟消雾散。

首先，中日、中韩之间在政治上的互信仍然非常薄弱。自2013年12月以来，安倍虽然没有再参拜靖国神社，也多次提及日中、日韩友好，表示要和中韩改善关系，可谓表面功夫做足，但在实质层面，无论是对历史问题还是日本成为普通国家的问题上，日本的立场并没有后退，仍然在按既定的步伐推进。

今年8月15日二战日本投降纪念日上，安倍的谈话用词含糊，对侵略历史遮遮掩掩，仅以回顾历届内阁历史认识立场的方式间接提及“反省”、“道歉”，且宣称战后出生的日本人不必肩负“谢罪的宿命”，明显缺乏诚意。今年7月，日本政府在国会强行表决通过了新安保法案。此法案通过后，意味着日本集体自卫权的松绑。这是安倍此次上台以来在军事领域进行的一系列冒险的继续，从而将“武器出口三原则”、“放弃集体防卫权”等二战后日本限制性防卫政策的核心支柱一一摧毁。而以自民党为首的执政联盟一旦在明年的参议院选举中获得2/3多数，修改和平宪法就肯定会被提上日程。

而日本民众对安倍的行为态度是矛盾的，安保法案的修订虽然引发了大量的抗议，但日本民众对外国政府的抗议同样不以为然。根据日本学者一谷和郎的研究，在是否支持首相参拜靖国神社的议题上，多年来反对参拜的日本民众一直多于支持参拜。但是，当把调查提问改为“是否支持外国政府在靖国问题上的抗议”时，大部分日本民众都持抵制态度。而更根本的是，安倍就是日本民众选上来的，而他从来没有掩饰过让日本成为普通国家的立场。

其次，中日韩自贸区谈判进展缓慢。近几年，中日、中韩贸易受政治关系不佳的影响出现了下滑，中国海关总署的数据显示，2014年中国与日本双边贸易额为1.92万亿元人民币，同比下降1%。而根据韩国海关的统计，2014年韩国对日本出口额322.5亿美元，占韩国出口总额的5.6%，同比下降7.0%；2014年对日进口额为537.8亿美元，占韩国进口总额的10.2%，同比下降10.4%。

除此之外，在至关重要的中日韩自贸区谈判上，三国至今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而这个自贸区未来的开放水平如何？与TPP会是什么关系？这些根本问题同样没有厘清。不久前，由美国主导的TPP谈判已经达成协议，这次TPP的谈判当中，日本破天荒的在大米进口配额上做了较大让步，这显示日本选择把自己绑到了美国的战车上，因此中日韩自贸区的谈判，势必受到此一事态的影响。有研究报告预测，中日韩自贸区建成后，三国都将成为自由贸易的获益者，不过收益程度不同，中国的GDP将获益增长1.1%至2.9%，日本GDP增长0.1%至 0.5%，韩国GDP获益增长2.5%至3.1%。这就是说最大受益国是韩国，中国居中，而日本仅有一点可有可无的象征性增长拉动，果真如此的话，日本对中日韩自贸区动力就不会太大，而韩国受益于中韩自贸区这一样板工程，肯定也不希望日本来分一杯羹，因此，韩国的动力有多大也有疑问。

而对于中国来说，需要清楚的一点是：日韩市场的封闭是出了名的，企业、行会、商会之间交易的明规则、潜规则数不胜数，很多是无形和约定俗成的，从表面上看不出来。中日韩自贸区一旦达成协议，中国必将开放市场，日韩将从中获益，而中国企业能否突破那些无形的壁垒和障碍则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而指望以经济关系拉住日本、制约右翼势力发展壮大，这种善良愿望已经被过去的历史证明基本无效，通过加强中日经济关系对于扭转日本右翼化大趋势效果微乎其微。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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