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之痛 雅安之幸

李扬

    结束了在4·20地震灾区的采访，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想到这样的句子“汶川之痛 雅安之幸”。

    也许有人会觉得，“雅安之幸”这样的表达对刚刚遭受灾难的雅安来说似乎不大公平，但它此刻确实表达了我灾区之行的内心感受。

    都说多难兴邦，但5年之内2次强震给四川这个天府之国带来的劫难和伤痛可谓刻骨铭心。然而，雅安是幸运的。

    这决不是指伤亡的人多就是痛苦的，反之便是幸运。当雅安地震救援已转向家园重建，当一场劫难已告结束，当我们需要理性审视这场全民救援时，我依然觉得雅安真是幸运的。

    我想到了5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灾难。

    2008年5月13日凌晨，我出现在四川绵竹市汉旺镇东方汽轮机厂所在地的废墟上，废墟里不时传来“救救我，救救我”的呼喊。尽管有人民子弟兵一刻不敢停歇地紧张施救，那些帐篷里的灾民还是惊恐万状地冲出来，一遍又一遍地哭喊。高高的废墟之上，他们疯狂地向四周胡乱地搬离砖块瓦片。那些在震中仅仅是失去房屋的人，也一次次走出帐篷，看见眼前倒塌的房屋，泪流不止。这些个场面即便在今天也难以在我的记忆中抹去。

    在那次地震中，由于第一时间营救活着的生命，救援力量无法一下子顾及那些逝去的生命，所以遇难者的遗体随处可见。搜救工作结束后，需要妥善处理废墟上的尸体时，也因为大量的裹尸袋准备不足，而导致大批逝去的生命陈尸街头。

    很多被救出的人即使已经躺在帐篷医院里，其情绪依然还处在歇斯底里的状态中。那些失去家园的人们在强震面前无助而茫然。地震发生之后的最初一两个夜晚，记者在一个又一个灾区街头都能看到大量失去家园的人，他们要么根本无法平静地呆在帐篷内歇息，要么根本就没有帐篷歇息。

    灾区的街头是黑暗的，震塌了的灾区电力线路没能继续给灾民提供光亮，于是不仅仅是帐篷，就连手电筒、水等生活必需品都成为灾区的急需。

    那次地震后的伤员救治也显得手忙脚乱。我记得虽然也搭建了帐篷医院，但救治力量远远不够。地震发生之后的三四天内，才有来自四川周边省份的医疗队相继进入。如果在地震发生时，就有足够的医护力量进入灾区并在当地迅速建立临时医院，或许更能减少伤亡。大量的志愿者也拥了进来，灾区的街头总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但更多的人显得忙乱而无序。

    地震发生的最初阶段，我的灾区记忆是忙乱、紧张而显得无序，每个人都很着急，每个人都难以平静，而科学救援、有序救援或多或少摊上了不少的时间成本。5·12地震给了记者诸多的心酸回忆。在那些紧张的日日夜夜里，记者的心一直隐隐作痛。

    然而，在这一次强震中雅安是幸运的。

    4月20日，地震发生当日，记者来到了雅安市荥经县城。虽然是同为地震灾区，但这里的人们生活一如平常，照常开门的商店和餐饮摊档依然生意红火，没有太多的惊慌与匆忙，只是在不远处县城通往重灾区芦山县城的拥堵救灾车队在提醒着记者，这里原来是靠近震中心较近的地方。

    4月21日，记者徒步抵达震中芦山县，视野中并未出现大面积倒塌的房屋，虽然不算太高的建筑已被强震震得有些斑驳和开裂，但与汶川地震大面积垮塌的惨状相去甚远。而且街上已是帐篷的海洋，灾民们没有太多的慌乱，县委县政府及其下属各部门的公务人员只是把工作岗位搬到了大街上，搬到了帐篷里，那些金融机构的服务点和各大保险公司的理赔点都有不少的工作人员值守，灾民们从废墟里挖出的财务也有了最好的保存去处。地震发生的当晚，国家电网的几十辆应急发电车开进了灾区，街道的灯光虽然有一些昏黄，但依然能为灾民提供照明方便。公安执勤人员穿梭在一个个帐篷区内，灾区的治安防范仿佛从来没有停止过。那些社会志愿组织提供的食品分发点也在昼夜不停地运营着，一辆又一辆满载救灾物资的大小车辆鱼贯驶入，物资临时堆放点遍布街道两旁。

    在一个个搜救现场，人民子弟兵昼夜奋战，生命探测仪、搜救犬悉数用上。在芦山县人民医院及各乡镇卫生院的广场上已紧急搭建了规模不小的帐篷医院，一些伤员在这里得到初步救援后，或者就地出院，或因伤重而由救护车或直升机转运至成都、眉山、乐山等地医院，整个救援形成了环环相扣的救援体系。

    更令人欣喜的是，记者在踏遍县城及各乡镇中小学后发现，大量的校舍依然坚强地挺立。据了解，本次强震没有一例师生因校舍倒塌而造成伤亡，这与汶川地震时大批校舍垮塌大量师生掩埋废墟形成鲜明的对比。尽管地震发生的当日是星期六，大批师生放假在家，但我想，以这样坚固的校舍即便师生都在学校上课也不会出现汶川地震时的惨状。

    在震区的一些中小学操场内，不断起落的大型直升机随时可见。芦山地震让记者看到了一些先进的救援设备投入使用，为精确救治提供了先进的保障。大批的志愿者队伍深入一顶顶帐篷送水送饭，紧张而有序。灾民们的眼神不再迷茫，显得宁静而淡定。

    雅安在这一场大震中经受住了考验，我们的救援体系在这一场强震面前快速生成，科学而严谨，各种救援力量首尾相顾，形成一股强劲力量，使灾区的救援工作有条不紊，救援能力比汶川地震大有提升，救援体系不断完善，社会心态趋于平缓而成熟。

    4月21日下午，记者在震中芦山县龙门乡看到，一处占地规模不小的超市和几个饮食摊点已经开门营业。灾民们称，他们对灾后重建充满希望。在芦山县太平乡、清仁乡、双石镇等农村灾区，记者看到当地灾民正积极地与人民子弟兵一道在院坝的空地上搭建帐篷，形成了一幅居民联手共建家园的图景。4月23日，震中龙门乡首个帐篷小学开学，地震造成的短暂休课得以迅速恢复。

    灾难带给人们的确实是不幸，但雅安人民从汶川地震的惨痛教训中汲取了宝贵的遗产和经验。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强震面前，我们无论在搜救、安置乃至灾后重建都更加走向成熟。我想，这对于4·20地震来说，对于历遭劫难的四川人民来说都是成熟的标志、理性的标志，这是雅安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