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炯：三年主席生涯最难忘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王兆寰 北京报道

   2010年，历经20年风雨的中国资本市场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目前已初具规模。作为新兴资本市场，正以最佳的姿态向世界展示。作为证券市场发展的见证者与开拓者，这令曾任第二任中国证监会主席的周道炯先生骄傲不已。
    12月初的北京，天气难得的好，经过多次的安排预约，第二任中国证监会主席周道炯先生百忙之中接受了《华夏时报》记者的专访，与记者共同回忆了作为证监会主席工作的点点滴滴以及20世纪90年代中国资本市场早期发展的历史。接近耄耋之年的老主席思维敏捷谈吐清晰。
临危受命的“救火队长”
    从县财政科办事员到省财政厅长，从建行行长到中国证监会主席，周道炯可谓一步一个脚印走来。作为从未受过专业培训的资深财政金融专家，看书自学成为他一生最大的爱好，并将一辈子奉献给了中国的金融事业。
    在安徽省财政基层岗位上，周道炯一干就是33年。1984年底，51岁的他被调到北京，出任中国建设银行行长，一干又是10年。随后，1994年，他参加组织了国家开发银行，任国家开发银行副行长。1995年，在被任命为中国证监会主席的时候，周道炯已经62岁了。
    “能够在中国资本市场刚刚起步阶段，参与建设，并贡献自己的一点力量，在整个的职业生涯中可谓一段令人最难忘的经历。”
    事实上，周主席的上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平静。1995年，在上海交易所发生的震惊中外的“3·27”国债期货事件，给整个资本市场带来了严重的负面影响。股市极度低迷，上海综指一度跌至390点。
    周道炯刚刚走马上任就奉命在5月18日暂停了国债期货市场，随后国务院责成监察部、中国证监会等部门对这一事件进行了长达四个多月的调查。中国证券市场进入长达十年无金融衍生品交易的时期，在业内看来，这对于保证市场平稳健康发展发挥了一定作用。
    随后，“规范”成为当时资本市场的重中之重。1995年，证监会制定和起草法规、规范性文件达十余个，如上市公司示范章程、B股条例、期货管理条例、证券机构管理办法等。
    同时，在周道炯任职的两年多里，由他亲手批示查处的违法违规事件就有90多起。每个月平均下来，都有两三起。“证监会多次被围攻，甚至执法人员的电话都被监听。”
    坐在“火山口”工作的滋味只有监管者自己最清楚，而就在他即将卸任的1996年3月，还发生了著名的“琼民源”造假案。“琼民源”自己要求进行停牌，却又反过来雇两车工人去大闹证监会，要求证监会给他们开工资。
迎难而上的
“甩手掌柜”
    在人们眼里，看到的都是周道炯带领着证监会风风火火的工作。事实上，当时的证监会远未像如今拥有全面审批、监管执法的权力。而将交易所、证监会等市场各级监管体系统一和完善则成为周道炯上台后最棘手的问题。
    据周道炯回忆，自1992年10月底爆发了深圳“810事件”后，国务院证券委员会成立，当时是中国内地最高证券管理权利机关，负责证券市场管理，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这期间，他参与筹建国务院证券委员会，并任常务副主任。
    “中国是先有交易所，后成立的证监会。因此，监管及相关审批权力较为分散。当时证监会没有执法权，只是一个事业单位。而查处案件，法制很重要。工作起来有一些难度。”周道炯对此直言不讳。随后，在任期的三年时间里，周道炯带领证监会统一了监管体系，并颁布了一系列法律。
    “三年的主席工作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并不是我个人的事。国务院给予的大力支持，外加证监会监管领导班子的团队协作，都对工作起到了关键作用。而我只是起个掌柜的作用，还是甩手掌柜。”周道炯谦虚地说。
    这位资深的金融行业的领导者，提起自己的成绩似乎颇为低调。无论是担任建行10年行长，还是三年的证监会主席，周道炯始终坚持“工作中干部们要大刀阔斧干，出了问题我来承担”的原则。在他看来，班子团结很重要，工作上只有放手，大家才会放开干，才能干得好，不然谁来给你干。而同事之间，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与人为善。
    对待上级，周道炯的耿直性格更是颇具风范，“要对领导负责，如实反映情况，敢于讲话，实事求是”，“向领导提出意见一回事，领导是否采纳是另一回事。”
红过行长的“股市大明星”
    周道炯在任的三年时间里，随着市场监管的日趋完善，央行银行利率开始下调，股市亦前所未有地火爆。上证综指从600点附近上升至1200点，沪市日成交量高达百亿，市场经历了两次上升行情，这期间被业界认为是投资者挣钱最多的时期。
    提起当时的红火场面，周道炯兴奋起来，颇为骄傲。据他回忆，“当时知道我的名字的人比知道银行行长名字的人多。”记得一次到上海开会，当地的证监局副主任第二天开车赶着汇报工作，结果路上被交警拦下了。当警察得知是周道炯来了，赶快放行。
    而在此后，一次医院体检中，B超室专家看到病历上名字是周道炯时，上来就问“怎么叫周道炯啊？是不是证监会主席的周道炯？”，当得知正是主席时，第一时间要求推荐一只股票。
    很多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也许人们都已忘记，年近八旬的老主席周道炯仍记忆犹新。在他看来，股市的事情涉及到千家万户。“坐在管理层这个位置，天天都要关心。”周道炯告诉记者，股市1996年开始出现火爆，老百姓确实是赚了很多钱。当然，投资者一定要认清股市有风险，不是只赚不赔。对于风险教育，管理层和媒体一直都在做，收到了预期效果。
    进入1997年，当中国经济成功软着陆的时候，周道炯离任证监会主席的日子来到了。同年6月份，在与继任者周正庆同志的交接会上，他曾戏称在火山口上坐了三年多，已经安全着陆了。时值证券市场20周年之际，当再次回忆当时的情境，周道炯感慨良多，“希望火山口的说法在我之后不会再被提起，证券市场会日趋完善和壮大。”
    回首三年的证监会主席生涯，曾经雷厉风行的老主席在与记者近两个小时的交流中始终微笑着，表情慈祥。“自己一生从事财政金融工作，能够出任证监会主席或许是命运决定的，短暂的三年却给予我一生的锻炼。经风雨，见世面。可以讲，这段时间，我的工作尽职尽责，问心无愧。没有辜负党和政府的期望，当然，在任期上，仍有一些工作没有做好，需要后面的继任者继续做好。”
    自1995年，上任仅三个多月周道炯便组织起草了《中国证券市场“九五时期到2010年发展规划”》，后因种种原因最终未能出台，但实际工作基本依此进行。该规划共有九个方面，如指出应建立统一市场法规体系，争取尽早出台《证券法》；建议国有股与法人股逐步上市流通，以解决市场规范化的一大障碍；采取以发展国内证券业务为主，推动市场国际化为辅的方针等重大举措。今日看来，具有较大前瞻性。

对话

中国股市前景是乐观的

    《华夏时报》：目前，对于市场中的老鼠仓等问题，监管层加大了力度，您认为在您担任证监会主席期间的监管与现在的监管层有什么不同？
    周道炯：单从监管来说，没有特别大的不同。监管首先是执法的问题，法律一定要健全和完善，执法队伍素质要进一步提高。同时，监管要预见，预则立，不预则废，事先有防范。
    如果法律法规制定得好，监管部门会为市场主体服务。如果乱搞胡来，监管者会铁面无私，一定要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华夏时报》：资本市场走过了20年，您对未来的发展有一些什么具体建议？
    周道炯：中国资本市场是改革开放的产物，从上海证券交易所成立创始算整整20年，这是不平凡的20年，也是辉煌的20年。中国资本市场要健康发展，未来要下工夫完善法律法规，加强监管，同时要进一步促进经济结构调整，为经济平稳较快发展创造条件。
    首先，进一步加强法制建设，要建立两个制度。一个是分红制度，作为一个上市公司必须给股东分红，这样减少短期炒作。第二，建立退市机制。不符合规定请出去，同时证券机构进一步提高自律机制，做大做强。
    同时，中国资本市场目前还仍然进一步改革创新，扩大改革开放和加快市场化的进程，适时推出国际板。
    此外，中国资本市场要健康快速地发展，仍需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提升公司的激励水平。经过几年发展中国绝大多数上市公司现代化治理结构已经建立起来，但还有某些上市公司治理结构不完善。因此需要杜绝弄虚作假的现象，一旦发现问题必须要严肃处理。
    中国的经济正在处调结构，转变增长方式中，2011年将会稳步增长。2011年，股市不会有过大的振动，小的震荡不会排除。只要经济稳步增长，股市前景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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