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格曼：刺激性陷阱

保罗·克鲁格曼 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

   当新当选的奥巴马政府在总统就职日前刚一宣布其经济刺激方案时，我们中的一些人就担心，这一方案将被证明是不够的。而且我们还担心，由于政治原因，政府将很难再推行新一轮刺激方案。
    不幸的是，我们的担心被证明是对的。6月份糟糕的就业数据清楚地表明，这份刺激方案的规模的的确确是太小了。但是，它也破坏了民众对政府经济管理的信任。目前有一个真正的风险，就是奥巴马总统将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政治与经济的双重陷阱。
    我一会儿再讨论这个陷阱，以及总统如何能避免它。但首先，我想回到刚才的话题，问问忧心忡忡的公民对这些令人失望的经济消息应该作何反应。我们应该耐心等待总统的计划出现成效？还是要求政府推出更大规模的刺激计划，采取更大胆的行动？或是宣称这一方案失败，要求政府将这一切全盘取消？
    在你回答这些问题之前，想一下在正常情况下会发生的事。
    如果经济出现一般性的衰退，那么抵御衰退的任务就由美联储来承担。美联储采取的应对方式是一步一步地降低利率，直到经济形势出现好转。美联储有时会暂停这一做法，以评估工作的效果；如果经济依然疲软，它就会继续下调利率。
    上一次经济出现衰退时，美联储在经济形势不断恶化的情况下多次降息——2001年一共11次。后来，当经济出现早期复苏的迹象时，美联储暂停了减息的脚步，留出时间等待这些措施发挥作用。但当它发现经济的增速仍不足以增加就业时，就又下调了几次利率。
    那么，通常情况下，我们期待决策者在应对严峻的就业问题时既要有耐心又要有决心。他们应该给既定政策留下产生作用的时间，同时也考虑如何让这些政策更强有力。
    这就是奥巴马政府目前应该对其刺激法案采取的做法（要记住，刺激措施是必要的，因为美联储已经将利率下调至近零，应对经济低迷的“弹药”已经用尽）。也就是说，决策者不仅应该冷静地面对令人失望的早期结果，明白刺激方案在发挥最大效用之前需要时间；他们还应该准备在原有的方案上进行补充，因为很明显，第一轮刺激的规模不够大。
    很不幸，财政政策的政治与货币政策的政治大不相同。过去30年来，我们总是听说，政府支出是坏的，保守派对财政刺激的反对也一直毫不留情，即使面临着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所以不出所料，共和党人——还有一些民主党人——将所有的坏消息当做方案失败的证据，而不是看做支持制定更强有力政策的理由。
    因此我说危险的是奥巴马政府将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政治与经济的双重陷阱——十分脆弱的经济削弱了政府做出有效反应的能力。
    正如我刚才说的，我担心这种情况会发生。但是，事已至此。问题是总统和他的经济团队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政府完全可以为其至今所做的努力进行辩护，副总统约瑟夫·拜登也大可以在国内四处强调政府的刺激支出正在许多方面产生积极影响。
    政府的经济学家们也有理由呼吁大家保持耐心，并正确地指出，预期刺激方案的效果不能在这个夏季或在今年完全显现。
    但是，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辩护不等于采取防守姿态。继拜登先生承认政府“误读”经济后，奥巴马总统又宣称：“如果重来一次，我们还会这样做。”这着实令人不安。总统的这句话带有一丝布什式“一贯正确”的味道，也透露出目前的政府似乎与前任政府一样，缺乏承认错误的能力。这种看法是奥巴马和美国都承担不起的。
    奥巴马需要向美国人民说实话。他应该承认自己第一次的努力可能做得还不够。他必须提醒美国，自己正在努力带领这个国家度过一场猛烈的经济风暴，而对航向做出一些调整（很可能包括第二轮经济刺激）是必要的。
    总之，在经济政策上，奥巴马需要做的与他在种族关系和外交政策上所做的一样——像成年人一样跟美国人民对话。

兰晓萌编译自《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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