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危机令欧洲“雪上加霜”

10月25日，欧盟国家和巴尔干地区部分国家领导人在布鲁塞尔召开紧急会议，商讨日益严峻的欧洲难民危机问题。欧盟委员会宣布，各方最终就难民危机问题达成17项协议。德国总理默克尔在会议期间称，此次难民危机是欧洲有史以来面临的最大考验之一。可以说，难民危机，连同仍在发酵的欧元危机、乌克兰危机、叙利亚危机，正使欧洲陷入多重危机的“共振性”冲击。

大量的难民正从欧洲的东部和南部边界拥入，不少人冒着失去生命的风险搭上穿越地中海驶向欧洲大陆的简陋船只。难民目前主要来自两个方向：一是从叙利亚、伊拉克和阿富汗国内战争或冲突中出逃的人们，他们经由土耳其和西巴尔干地区国家进入欧洲；二是来自非洲大陆、经利比亚取道地中海前往意大利、希腊等国的“经济难民”，他们来自厄立特里亚、尼日尔、塞内加尔等多国，大多数是为了谋求更好的生活，当然也有不少人是为了躲避教派冲突、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势力的袭扰以及可能爆发的内战。在这条危险的海上之路，今年以来已经有2200多名偷渡者丧生。然而，这仍然无法阻止大量非洲人穿越撒哈拉沙漠，向欧洲边境进发。

此外，叙利亚内战爆发以来，土耳其、约旦、黎巴嫩等国也收留了300多万难民，由于生活处境日益艰困，且叙利亚恢复稳定遥遥无期，他们也在想方设法向欧洲转移。自9月中旬以来，已有近25万难民途经巴尔干半岛北上欧洲。而如今每天抵达希腊的难民人数超过9000人，达到今年的最高值。位于东地中海地区的马其顿也因难民问题而宣布进入紧急状态，目前每天约有1500名难民拥入。由于匈牙利数日前宣布关闭与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的边境，大量难民正转往斯洛文尼亚等国。与此同时，难民还在拓展通过北欧国家芬兰等地进入欧洲的通道，瑞典则是德国之外最受难民欢迎的目的地。对此，斯洛文尼亚总理米罗·采拉尔等欧洲国家领导人警告称，必须立即采取切实行动应对难民危机，否则欧盟将开始“四分五裂”。

更严重的是，难民问题对欧洲国家内部的冲击正在进一步凸显。今年以来，德国国内对难民居住地的袭击数量达到了500余次，这一数字是去年总数的两倍之多。近日，在德国东部地区的德累斯顿等城市，难民问题触发涉及数万人的骚乱，支持和反对接收难民的势力针锋相对。“反对西方伊斯兰化”等右翼党派和政治组织成为反对接收难民的急先锋，甚至有人抛出仿建纳粹时期集中营等极端言论。德国内政部长、司法部长等高官则在媒体公开撰文，呼吁民众不要被煽动仇恨的组织所裹挟。虽然德国政府已准备先期提供60亿欧元资金应对难民危机，联邦议会也正围绕促进难民融入劳动力市场等加快立法，但长期看，解决难民问题的经济压力仍然是巨大的。目前，德国联邦政府向各州分配安置难民数量，但是连较为富裕的巴伐利亚州、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等也感到不堪重负。

尽管默克尔政府不断表示难民问题仍在可控范围，但普通德国民众的“恐惧感”在上升，他们担心，向难民提供财政支持，将导致其养老金和社会福利被迫削减。民众还担心，大量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分子会随难民潮进入欧洲，抑或难民因难以融入当地社会，在自身挫败感的驱动之下而变得极端化。目前，在德国8000多万人口中，约有300万土耳其人，很多土耳其人连德语也不会说，他们聚居成群，逐渐形成了与德国主流社会存在巨大差异的“并行社会”。有理由担心，来自叙利亚、伊拉克、阿富汗等国以及非洲国家的难民更加难以融合，从而带来复杂的社会矛盾。明后两年，德国、西班牙等国将迎来议会大选，预计右翼政党将利用难民问题为他们争取更多支持者，欧洲政党格局“向右转”的特征可能会更加明显。

面对日益深化的难民危机，欧盟及其成员国始终难以形成有效应对的合力，欧洲一体化进程面临不小冲击。实际上，正如《明镜》周刊近日刊发的评论所言，难民问题让欧洲国家形成了不同的阵线，“真正的共同解决方案至今甚至连轮廓都未显现，这是严重的失败”。德国等国对难民问题的反应是滞后的，它们之前错误地认为，难民问题事不关己，意大利、希腊、西班牙等位于欧洲边界的南欧国家应承担起收容或是遣返难民的主要责任。但后者则认为它们仅仅是难民的“中转站”，难民的最终目的地是更为富裕且对避难者持开放态度的德国、瑞典等国。此外，欧盟一直未能形成统一的难民或移民政策，作为负责边境管理的机构，“欧盟边防局”（Frontex）的经费相当有限，且缺乏权威。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不久前警告称，欧洲已经失去了防守边界的能力。

在应对难民危机上，欧洲实际上已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一方面，其认为自己对收容难民有道义上的责任，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9月上旬表示，欧洲有义务不加区别地接纳寻求避难者，“过去，欧洲犯过将犹太人、基督徒和穆斯林区别对待的错误”。另一方面，欧盟成员国相互推卸责任，不愿背上沉重的“难民包袱”，也担心一旦展现“仁慈”，会鼓励更多难民前往。匈牙利总理欧尔班表示将“保卫我们的边境”，不能让那些“在另一种宗教中长大，代表截然不同文化”的人越过边境。2014年皮尤公司进行的民调结果显示，63%的意大利人、50%的波兰人、53%的希腊人对穆斯林持负面看法。法国国际关系研究所资深学者多米尼克·莫伊西认为，以德国为代表的、成功的北欧与以希腊为代表的、失败的南欧之间的分裂一直存在，而难民危机则凸显了西欧的“旧欧洲”和东欧的“新欧洲”之间的深刻分歧，东欧国家正“拉起带刺的铁丝网来阻止难民进入”。

金融危机以来，欧洲一直都未能真正走出经济衰退，今年第二季度的经济增长也只有区区0.3%，且失业率依然高企，特别是青年失业人口数量巨大。此外，希腊和英国“退出欧盟”的可能性仍旧存在，欧洲一体化的动力趋于减弱，欧盟因乌克兰危机与俄罗斯之间形成的“僵持”也将是长期的，叙利亚危机、利比亚危机以及其他地区性冲突则会进一步加剧欧洲的安全困境。可以预见，今年的欧洲，将会迎来一个相当寒冷的冬天！

（作者为察哈尔学会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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