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皮凯蒂：私有资本应该受到规制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温彦卿 北京报道

    在盛产哲学家的法国，法国图卢兹大学教授让·梯若尔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应该算得上是个惊天动地的消息，而另一位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Thomas Piketty），因其新书《21世纪资本论》在世界上声名鹊起。世界刮起法国经济学家旋风。
    世界的贫富差距正在严重恶化；在欧洲60%（在美国是70%）的财富掌握在10%的人手里……这是法国70后新锐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凯蒂在其经济著作《21世纪资本论》中呈现的现状。书中作者用历史和数据描述了全球的收入和财富分配的演变过程，并且基于所得数据提出一个理论模型，再用这个理论模型预测21世纪世界财富不平等正在不断恶化。这本书2013年在法国问世之后，2014年英文版本在美国成为了畅销图书，近期被译成中文由中信出版社出版。
    据可靠消息称，中信出版社已经买下皮凯蒂的导师——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教授安东尼·阿特金森（Anthony Atkinson）新书的版权，书名就叫《Inequality》（《不平等》）。
    有人认为这本书英文版在美国热卖是因为恰好在美国正围绕收入不平等进行热烈讨论。奥巴马总统2011年12月在堪萨斯小城州奥萨沃托米为竞选连任发表的高调演讲中把不平等问题作为主题。此后，不平等问题也一直是他竞选运动和政策辩论的主题，包括2016年的总统竞选。
    中国经济学家陈平在为《金融时报》撰稿时指出，皮凯蒂的《21世纪资本论》对西方经济学的反思，间接涉及中国国内关于坚持中国道路还是仿效美英模式的争论。因此对中国也有参考价值。
    此次皮凯蒂的中国之行，给广大中国朋友一个近距离了解这位法国人及其著作内容的机会。
    11月14日，在《经济导刊》杂志社、中国社会科学院、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老龄经济和人口研究中心、美国东西方中心联合举办的“公平和发展：资本与人本”论坛上，皮凯蒂做了题为“21世纪的资本”的演讲。
    论坛结束之后，记者赶在皮凯蒂教授到达下一个演讲地点之前，有幸与他进行了短暂的交流。
 《华夏时报》：这本书以不平等为主题，这背后有什么故事吗？
 皮凯蒂：没有，没有什么故事。不平等是政治和经济的一个核心问题，我只是在试图追随传统。
 《华夏时报》：出生于冷战之后，这样的背景是如何影响您的研究尤其是您在书中的观点？
 皮凯蒂：对我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谈论冷战相关问题比较容易。冷战时期很难去讨论资本主义国家的不平等。这会被指责成支持东德的共产主义制度。在我这一代，东德的共产主义终结了。从某种程度上，柏林墙倒塌以后讨论不平等的问题更容易。我生长的年代不是崇拜共产主义的时代。因此这就是为什么今天讨论不平等问题更容易。
 《华夏时报》：你在书中赞成限制私有资本，这跟马克思的思想有些相似，那你对共产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看法是？
 皮凯蒂：我没有想要摧毁资本主义。我支持私有资产，我认为没收私有财产是不可能的，我相信资本主义是解决问题的途径。但是私有资本应该受到规制。严重财富不平等会摧毁民主。
 《华夏时报》：很多人把你的书与马克思的资本论相比较，你的书有什么不同之处？
 皮凯蒂：马克思的资本论是一本理论和思辨的书，我的书更加通俗易懂，有历史和文学的内容。比如我想了解巴尔扎克对财富的看法。
 《华夏时报》： 您对中国政府应该如何减少社会不平等有什么建议？你书里提到的征税办法对中国也适用吗？
 皮凯蒂：和其他国家一样，中国政府可以通过投资教育减少不平等，我在书当中也谈到了教育是各个国家减少不平等的最有用的方式。建立高质量的教育和社会机制和公共基础设施就需要一个好的税收机制来获得更多的税收收入，同时这个税收机制应该是累进制的。通过累进征收所得税和财产税， 能够对拥有大量财富和高收入的富人征收更多的税，而对那些家庭财富不多、收入不多的人少征税。这对中国来说很重要，这会使得中国的财富和收入情况更透明。目前关于中国财富和收入情况数据太少。政府应该也有能力改进这一点。
    《华夏时报》：如果对富有人群征收更高的税，这可能会产生资本和人才外流问题。而富有人群同时也给中国社会或商业做出了巨大贡献，这会影响经济和社会进步吗？
 皮凯蒂：对于中国这样的大国来说，中国政府有足够的能力进行资本的监控来避免这个问题。因此我认为这不会是一个问题。也许这对一些小国家来说可能是个问题。你看看中国的一些顶级企业家，他们的财富以非常快的速度不断增长，他们的财富增长比平均水平高出很多。因此对他们征收更高的税是可行的。这不影响我们拥有更多企业家和更有竞争力的经济。
 《华夏时报》：有人说相比在法国，你的书在中国和美国引起了更多的辩论？
 皮凯蒂：事实上在法国的辩论更多。在欧洲目前最大的问题之一是公共债务问题，也是我的书里面最重要的辩论问题之一。在书中我讨论了公共债务的问题，从历史中我们学到了一个对今天的教训，当通胀率接近零时—这是欧洲目前的现状—削减公共债务非常非常困难。在我的书中我谈到很多如何解决公共债务的方法。其中一个方法是对私人资本征收特别税。
 欧元区正面临衰退。在推行单一货币的同时，欧洲有18个不同的国债、18个不同的利息率、18个不同的税收制度，这样的机制不会起作用。欧洲国家应该建立起一个欧洲大陆政治权威机构，控制承袭制资本主义和私人收益，能够在21世纪继续推进欧洲社会模式。
   《华夏时报》：对于在中国和其他地方关于这本书进行的热烈讨论和质疑你是怎么看的？
 皮凯蒂：我很欢迎讨论，这对我来说都很有意思，这本书的目的正是引发讨论甚至分歧。
    《华夏时报》：这对你将来的研究有什么影响吗？
 皮凯蒂：我希望与更多国家合作，将来的研究会涵盖更多新兴国家和地区如中国、巴西、拉丁美洲、亚洲的数据。这本书出版之后，越来越多的国家政府主动向我们提供各种数据。我在书中没有谈那么多关于中国的问题，原因之一是很难获得中国的数据，尤其是所得税数据。如果将来能够更容易地获得中国的数据，我很希望对中国做更多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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