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小角色”
摘要：塞浦路斯事件像一个“黑洞”，正将整个欧元区卷入新的危机。与此同时，它也成为一种试炼，让人们省悟到，欧债危机的结束不过是一场错觉。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包涵 叶青 北京报道
在塞浦路斯这个地中海东部的小岛国，人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年复活节前的假期他们是这样度过的：早上刚睁开眼，一则将对储户存款征税的消息就在耳边爆炸；当他们匆匆忙忙赶到银行的时候，面对的是紧闭的大门，而ATM机里的现金，早被提前赶来的人们洗劫一空；与此同时，他们还得接受账户被冻结，网络转账交易被暂停的现实……
3月16日凌晨，因为受到邻国希腊的打击，塞浦路斯正式成为继希腊、爱尔兰、葡萄牙、西班牙后，第五个寻求欧元区救助的国家，并与欧盟达成了100亿欧元的救助计划。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得到这一援助并不容易，代价是塞国必须打破银行存款不被动用的禁忌，践行向国内储户征收“存款税”——这是欧债危机史上最激进的举措。
这一决定在塞国境内引发公愤。随后一周内，储户们纷纷走上街头抗议，打出“别碰我的存款”字样的横幅，并在手心里写上“NO”，对欧盟的馊主意集体说“不”。北京时间20日，英国皇家空军一架飞机运送100万欧元现金至塞浦路斯，以供在塞的英军应急。
塞浦路斯事件像一个“黑洞”，正将整个欧元区卷入新的危机。与此同时，它也成为一种试炼，让人们省悟到，欧债危机的结束不过是一场错觉，而存款税的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可能将整个欧元区的银行带入更汹涌的挤兑狂潮。
“如果塞浦路斯真的向储户征税了，那希腊储户将会立刻把他们所有的现金取出来。因为这两国面临的问题是一样的。没人能保证其他欧元区国家会不效仿塞国。出这个主意的人将‘名垂青史’。”美国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高级经济学家王健认为。
北京时间3月20日凌晨，塞浦路斯议会以压倒性的票数，否决了对银行存款征税以换取国际援助的提案。对这一结果，欧元集团主席和德国财长均表示“失望”。而在德国人坚持决不放松援助条件的情况下，塞国不得不转而向俄罗斯求援，目前塞财长已亲赴莫斯科与普京会谈。
塞浦路斯危局
塞浦路斯的银行已经连续5天没有营业了。有消息透露，银行关闭可能要持续到3月26日。政府知道，一旦开业，数以万计的人群将涌向柜台，它们将失去75亿欧元存款和最少10%的储户。
可如果不答应德国人的条件，那就只能坐视塞浦路斯第二大银行的倒闭，一旦这一情况发生，这个岛国的政府根本无力偿还高达300亿欧元储户的担保金，所有储户将被彻底摧毁。
“你们想毁了我们。就算我同意了，我们的议会也不会通过。”3月15日，塞浦路斯总统在位于布鲁塞尔的欧盟大楼里，对着向其施压的一众大国财长说。
塞总统所言不虚。20日凌晨，塞浦路斯议会的外围，数百名抗议者与防暴警察对峙，高喊“他们正在吸我们的血”的口号。而议会内部，议员们则以高票否决了存款税的提议。
“没有降落伞，我们不可能从10000米高空跳下来。”塞国绿党成员乔治-帕迪克斯表示。在绿党看来，如果换取国际援助的代价是摧毁塞国的经济和金融业，那他们只能说“不”。
塞国对存款税的抵制令欧洲财长们大感意外。对此，法国财长重申，塞浦路斯100亿欧元的债务对其110万人口来说，已经失控，欧元区不能再借给它钱。欧元区金主德国也表示，德国今年将迎来选举，人们对于救助区内伙伴国的高昂代价已愈发感到不满，并撂下狠话：“如果塞浦路斯出问题，只能怪它自己。”
切断了退路的塞浦路斯，眼下似乎只剩下俄罗斯这一个盟友。存款税事件让普京与塞国人民一样出离愤怒，他批评这一建议“不公平，不专业，且开创了一个危险的先例”。俄罗斯总理梅德韦杰夫也表示，“这就像是将他人的资产充公”，太荒谬。如果塞国这样干，俄罗斯将考虑调整与该国的关系。
事实上，俄罗斯的银行对塞浦路斯有巨额信贷头寸，很多俄企业在塞国也有巨额存款，欧盟一直指责塞浦路斯是莫斯科的“特洛伊木马”。而这次他们不愿全额救助塞浦路斯，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不想免费保护俄罗斯的利益。
20日，塞国财长前往莫斯科求援。因为议会投票结果出来后，塞国总统与俄罗斯总统普京的电话通话“富有成果且具有建设性”，外界普遍认为，俄罗斯可能会增加援助，因为早在2011年俄罗斯已经向塞浦路斯贷款25亿美元。本次，塞浦路斯官方表示，塞国准备与俄罗斯做一笔交易，对俄罗斯人在塞浦路斯的存款征收20%-30%的存款税，然后作为交换，塞国将给予俄罗斯天然气开采企业的股权和额外的战略性利益，同时俄罗斯投资者将控制塞浦路斯银行的董事会。
但俄罗斯发言人则表示：“没有细节是不可能展开谈判的。”
目前，这个岛国正面临着国家破产的危机。总统已举行紧急会议，召集各政党领袖继续商讨下一步对策。欧盟也在想办法，最新的消息显示，欧盟拟在塞浦路斯实施资本管制、设定储户每日取款上限、出境电子转账上限、出境现金上限、放慢交易处理速度等预案。IMF也可能将塞浦路斯最大两家银行的健康资产转走，然后将余下不良资产转移到一家不良银行，这家不良银行会开门做生意，来者不拒。
稍微好一点的消息来自欧洲央行，20日凌晨，欧央行表示，将致力于按照现有的规则向塞浦路斯提供流动性。
潘多拉魔盒被打开
尽管欧盟一再表示这次的存款税只是针对特殊情况的一次性做法，但似乎没有人愿意相信它的话。游行的塞浦路斯人民坚信，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严格说来，向存款征税并非没有先例。1992年，意大利曾因对抗货币贬值危机而对存款征税，但税率只有0.06%。冰岛2008年破产以后，也曾对外国储户下手，但仍有力地保障着本国储户，危机过后还逐渐向受损储户归还款项。
不过这两者与此次塞国对存款超过2万欧元的储户征税6.75%-9.9%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更令人担心的是，焦点似乎已经不在于塞浦路斯本身了。
“这种政策将会在未来被其他欧盟成员国效仿。试想如果本来就因欧债危机岌岌可危的欧洲银行体系开始强行征收存款税，就会立即出现全欧元区体系内的银行挤兑潮，银行破产、申请救助、流动性紧张，新一轮的危机将再次爆发，而且又将是银行体系—债务体系—政权体系三者同时交互迸发的危机。”东方汇金期货金融市场部总经理柳瑾对《华夏时报》记者表示。
在柳瑾看来，塞国的危机本身就是在欧债危机的余波，欧债危机的潜在矛盾只是大幅延后，却从没有在根本上得到解决，未来类似塞浦路斯这样的危机将仍会阶段性迸发，在上述三个体系里交互作用。
“除非德拉吉肯承诺不在其他国家实施类似的政策，危机可能会暂时消除。而塞浦路斯则或者是吞下苦果，或者是由IMF等机构共同分担58亿的救助负担。”柳瑾预计。
天一金行高级分析师肖磊则对记者分析，存款税的真正目的是向富人征税，另外也可刺激富豪的消费，而非不顾一切的莽撞行为。很多资金只是为避税才去了塞浦路斯，这一举措一旦实施，大量资金会撤离塞浦路斯，但一些资金会进入到实体市场。他分析：“只要对国内中低收入民众的储蓄降低收税标准，对大额储户进行征税，对小额储户免征的话，这一政策对塞浦路斯及欧盟的影响就不会太大，挤兑潮也会小一些。”
塞浦路斯危机是欧债危机进行中的一个重要插曲，但也同时成为了一个警钟。
“欧债是一个非常庞大的问题，塞浦路斯事件充分表明，想获得欧元区的救助，是要承担后果的。如果救助条件依然严格，各成员国又不想选择离开欧元区的话，被救助的国家就必须履行各种条件，征税、减支、紧缩都是要发生的。这些结果可能成为新一轮危机的开始，也可能是唤醒这些债务国的一剂猛药。”肖磊称。
塞国也给避税天堂们敲响了警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谓‘避税天堂’不过是透支其财政实力的一种假繁荣，当经济稍微不景气的时候，这种完全避税的做法就要承担更多的后果，没有任何一个政府是在不收税的情况下还能正常运转的，所以避税天堂长期存在的条件已越来越少。”肖磊对记者分析。
市场吓坏了
塞浦路斯危机在迅速充斥各大媒体头条之时，也化身“黑天鹅”，引发了市场的超级动荡。
3月20日，欧元兑美元低见1.2843美元，创下了去年11月22日以来的最低。不过就在市场纷纷对欧元的前景表示担忧的时候，高盛却显现出难得的乐观，它认为，根据它的测算，欧元的空头仓位尚未到过度的程度，隐含波动性仍远低于之前受压阶段的水准。
“塞浦路斯危机还可能将为建立欧元多头仓位提供一个进入点。塞浦路斯非常小，这令它只会成为一个特例。同之前救助其他欧元区国家相比，其危机蔓延的风险要小。”高盛称。
柳瑾也认为，塞浦路斯危机本身不会对欧元造成根本的冲击，因为德拉吉的根本目标是救助欧元，不会为了塞浦路斯的小问题影响到大局。
除了欧元，全球的股市也在受其拖累。3月20日凌晨，美股收跌0.2%，至此，美股受塞国事件影响已连跌3日，尚属今年来的最长跌势，在此之前，标普500指数曾一度逼近2007年触及的历史高位。欧洲股市也好不到哪里去，20日凌晨欧股下跌了0.4%，其中欧洲银行股指数更下跌了2.1%。
同样受到搅动的还有大宗商品市场，塞国的利空一出，大宗商品全线翻绿，伦敦铅和伦敦铜跌幅超过2%，美糖的跌幅更接近3%；原油也连续下跌，20日，纽约商品交易所4月主力原油合约跌幅达1.68%，洲际交易所伦敦布伦特原油5月合约也跌去1.88%。
在这场危机中惟一得利的，似乎只有黄金了。随着市场对风险厌恶情绪的提升，黄金价格连续4日收高，更突破了1600美元的关键技术位，达到每盎司1611.3美元。
“塞浦路斯虽然拒绝了‘三驾马车’提出的征税计划，可未来也可能出台B计划、C计划、D计划，也就是说，储户银行存款的危机还远没有解除。这显然将支持黄金继续走高。只要这种危机存在，黄金的魅力就不会减少，账户持有人们或许会将黄金作为替代投资品。”CIBC全球市场商品分析师彼得-布坎南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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