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韦斯的政治遗产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当你从广播里听到竖琴的演奏时，很可能查韦斯就要来了。”这是委内瑞拉总统乌戈·查韦斯为自己的一档名为“你好！总统！”的电视节目录制的广告语。
    这档长达14年的真人脱口秀节目，一直由查韦斯一人主持，在节目里查韦斯向委内瑞拉民众讲述他的政策，分享他的经历，接听民众的连线，有时也会豪爽地痛斥他所讨厌的人。善于演讲的查韦斯曾经创下长达7个小时的直播纪录，然而这一切在3月5日都成为了历史。
    委内瑞拉当地时间3月5日16点25分，当电视和广播中的竖琴声再次响起时，传来的是查韦斯去世的消息。
    查韦斯——这位全球最大石油公司的“总裁”，这位给委内瑞拉带来繁荣与迷茫的总统，这位拉美历史上执政时间最长的左翼民选领袖，这位曾公开称美国总统小布什为“魔鬼”的反美斗士——在与癌症斗争了两年，经历了4次手术之后，“输”掉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场战役。
    “我会活下去，我们将会获得胜利。”这是查韦斯2月18日从古巴返回国内时在推特上写下的内容，然而这却成为了他的最后一条留言。
    查韦斯走了，但还远不到可以为其盖棺论定的时候，因为他是那么的多面和复杂，而他留下的政治遗产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消化。
    “愤青”
    红色贝雷帽、军装、滔滔不绝的演讲配合着挥舞的大手掌，甚至还有些让人感到有点烦躁的大嗓门，这些似乎都成为了查韦斯特有的标志。然而给人以强势甚至独断的查韦斯也曾经是一个“愤青”。
    1954年7月28日，查韦斯出生在位于委内瑞拉西部巴里纳斯州萨瓦内塔的一个贫困家庭，父母都是乡村教师。作为这个有6个孩子的家庭中的“老二”，查韦斯的童年基本属于“放养”状态，然而教师家庭出身的查韦斯还是比他同龄的孩子受到了更好的教育，6岁的查韦斯已经可以完成基本的阅读。在他童年阅读的内容当中，19世纪领导拉美取得独立的英雄人物西蒙·玻利瓦尔的故事对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高中时期，查韦斯遇到了他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导师——委内瑞拉著名的左翼历史学家JoseEstebanRuiz，在老师的指引下，查韦斯接触到了从马基雅弗利到卢梭等大批西方哲学家的理论。“把马克思主义刻在你的脑海中，我告诉他。”Ruiz在后来回忆道。
    玻利瓦尔、菲德尔·卡斯特罗、切·格瓦拉都成为了查韦斯青年时期的偶像，甚至在成为总统之后，查韦斯发起的第一项运动就是将国名改为“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共和国”。查韦斯从不避忌他渴望实现玻利瓦尔的统一拉美的梦想。
    1971年，17岁的查韦斯进入了委内瑞拉军事学院。身份的转变也让这个当时只拥有革命梦想的青年有了实现梦想的机会。1975查韦斯从军校毕业，正式进入军中服役。政治上的左倾让他得到了军队上层的赏识，被任命为巴里纳斯州反暴动大队成员后，在与这些平民组成的反政府游击队战斗的过程中，查韦斯产生了道德困惑，“我为什么要在那里？”
    在成为总统后，查韦斯向他的传记作者回忆那段时光时说：“一方面是穿着军装的农民杀死农民，一方面是武装成军队的农民也在杀死农民，有什么不一样？”查韦斯萌生了改变政府的想法。“愤青”查韦斯开始了他的革命实践。
    执政
    年轻军官的革命开头总不会是一帆风顺。
    1992年2月4日，时任空降兵营长的查韦斯发动了针对当时委内瑞拉总统卡洛斯·安德烈斯·佩雷斯的政变。在攻打总统府时政变遭遇拦截，查韦斯在电视上承认政变失败，并表示将承担责任。之后查韦斯被捕入狱。而这次在电视前的露面却为查韦斯之后长期“霸占”电视屏幕提供了契机。
    政变失败了，但是将这次政变戏谑为“暂时后退”的查韦斯却成为了英雄，许多贫穷的委内瑞拉人将他视为了对抗政府贪污和腐败的希望。1994年经历了两年牢狱生涯的查韦斯被特赦出狱，然而监狱岁月让查韦斯得上了严重眼疾，后虽经多次治疗，但也只能模糊地看到实物的大概轮廓。出狱后在首都加拉加斯的一座小公寓里，查韦斯开始大量地与有影响力的左翼领导人接触，并将为委内瑞拉贫民代言作为了他的执政理念。
    历史总是在相互选择。查韦斯之所以能够成功，也正是顺应了当时拉美地区的“左倾”潮流。上世纪90年代，在西方新自由主义模式的倡议下，拉美国家在大力推行市场化后，却纷纷跌入中等收入陷阱。贫富差距的拉大，社会动荡的加剧，金融危机的重创为拉美左翼政党的上台提供了时代机遇。与巴西、阿根廷、乌拉圭、秘鲁等众多拉美国家一样，查韦斯所代表的委内瑞拉左翼势力得到了贫民的支持，在“国有民享”的宣传口号下，1998年12月26日，查韦斯以56%的支持率当选委内瑞拉第53任总统，这也拉开了其执掌委内瑞拉14年的政治大幕。这也让查韦斯成为了拉美地区民选领导人中执政时间最长的一位。
    在其14年的总统生涯中，这位强人两度濒临陷阱，却两度在短时间内扭转局势。2002年11月，查韦斯只用了48个小时就平息了来自高级军官的军事政变。2004年8月，查韦斯在发动了“人民运动”后，以全民公投的形式否决了议会对其的罢免令。
    偶像
    14年的时间让查韦斯成为了世界上最有个性的人物之一，这导致了对他的两极化评价。
    1998年参加总统竞选时，查韦斯曾承诺要带来彻底的变革。为了遵守承诺，查韦斯将经济命脉——石油控制在了国家手中，由国家控股的委内瑞拉石油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公司之一，在该公司无所不在的油田和加油站支持下，委内瑞拉“比水还便宜的油”在为查韦斯带来高支持率的同时，也成为了其打击最重要对手——美国的工具。
    用向美国出售石油的钱，向美国的“敌人”提供支持正是查韦斯的“反美思路”。查韦斯的这一思路也让其成功“上位”，使其成为冷战结束以来，继古巴领导人卡斯特罗之后拉美地区反美势力的主要领袖。
    在“财富国有”的思路下，查韦斯的确为委内瑞拉的贫民带去了医疗和教育。委内瑞拉贫民的识字率高达92%，是拉丁美洲识字率最高的国家之一。委内瑞拉新生儿的死亡率也大幅降低。查韦斯成为了委内瑞拉全民的“偶像”。然而偶像的另一面，当查韦斯的母亲佩戴着大批黄金珠宝出现在报纸上时，当查韦斯的亲信把持着地区重要职位，并驾乘悍马和游艇出行时，民众也对他偶像的光环产生了质疑。
    在修改宪法、将总统连任期限改为无限后，在全国代表大会将立法权授予总统后，质疑查韦斯的声音变大了。他一度遭遇了反对派的严厉挑战。
    这位“孤独”的领导者在最后一次手术前，已经指定了继承人，副总统马杜罗很可能最终会担任总统一职。按照委内瑞拉选举法，在查韦斯去世30天内将重新举行大选。然而无论谁成为下一任新总统，查韦斯都将成为委内瑞拉的一个标志。
    “查韦斯的政治遗产将非常强大。”美银美林经济学家弗朗西斯科·罗德里格斯说，“我不难想象出现这样的委内瑞拉：5年或者10年后，很多政界人士试图通过吸引查韦斯主义者，或者通过唤起委内瑞拉人对查韦斯的记忆来获得选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