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货币战争

    自从火了一把的《货币战争》一书之后，货币战争好像就真的存在了。其实，不管是不是战争，大家现在通常意义里的概念是：只要一个国家的央行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印刷了太多的纸币，那么这个国家就是在挑起货币战争。
    如果是这样一个概念的话，货币战争这个词就远远没有它词义表面上显得那样严重。战争肯定是不存在的，多印点货币的现象倒是处处都有，即使如此，也不一定就那么糟糕。
    为什么？因为这是一个经济疲软的世界，通缩的风险大于通胀。多出来的钞票，也许流不到实体经济中去，反而在资产市场掀起新一轮泡沫，但是本质意义上的通胀——“物价全面上涨”就不一定会出现。
    哈佛大学的历史学教授蒂什最近站出来为日本人说话了，就在日本新首相的“安倍经济学”引发货币战争的争论之后。在给FT的撰稿中，蒂什和联合作者费格森通过给历史算账的方式指出，“发动货币战争的不是日本”。
    货币战争的发明者被授予给了英国，因为在上个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之前，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在实行金本位，各国的货币都与黄金的兑换率固定下来，自然也不存在什么货币战争的可能性，但是就是在1931年9月英国脱离了金本位，引发了第一波的竞争性贬值热潮。
    有趣的是，与为日本的货币政策辩护一致，蒂什和费格森在这里并没有指责英国的意思，相反是为了说明英国脱离金本位虽然引发了一轮贬值潮，但是对于英国而言无可厚非。他们援引了经济学家埃森格林的说法，“脱离金本位是从大萧条走向复苏的第一个必要步骤。英镑采取浮动汇率不仅令英国出口商品更廉价，更重要的是它使得英国央行能够采取关注国内需求的货币政策。”
    日本央行宣布将从2014年开始实施每月定期购入资产的“无限期”货币宽松措施，并引入同比上涨2%的通胀目标。这个2%的通胀目标既不惊人，也不是为了让日元贬值，尽管有可能达到贬值的效果。和英国当年脱离金本位一样，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也是为了让日本央行采取更加关注国内需求的货币政策。所以，面对德国总理默克尔的发难，日本副首相兼财务大臣麻生太郎表示“不能接受”，因为日本现在所做的和操纵汇率无关，而日本的经济复苏担当大臣甘利明也坚持大家对日本操纵汇率的说法“完全不必担忧”。
    日本的货币政策是不是真的会导致日元的大幅贬值，我们还要走着看。要是从搞量化宽松的规模来说，最大的实施者自然不是日本而是美国，美联储的QE已经从QE1搞到了QE4；要是按照真正的货币贬值效果来说呢，最大的操纵者就更不是日本了，蒂什和费格森援引国际清算银行的数据发现，韩国和英国才是过去5年半时间里最大的货币斗士，自2007年8月以来，韩元和英镑分别实际贬值了19%和17%。
    一个国家多发货币，理论上在国内会引发通胀的危险，在国际本币贬值引发货币战争，但是，要是看实际效果，就还真不一定。日本人试图采用宽松的货币政策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但是日本国内还是为通缩所困，而日元贬值也没有见到多大的效果。
    从这一点上，我们再来看看有关中国货币政策的一组数据。这组数据这两天在微博上挺火，说是2009年以来，中国央行的货币供应量先后超过日本、美国、欧元区，成为目前全球最大的印钞机。而2012年全球新增货币供应量超26万亿元人民币，中国占了近一半。截至2012年末，中国M2余额达到人民币97.42万亿元，居世界第一，接近全球货币供应总量的四分之一，是美国的1.5倍。
    那么，中国是在发动一场货币战争吗？如果按照货币战争阴谋论的定义，这当然就是一场货币战争。但是，实际效果呢？对外而言，人民币难道不是升值而非贬值吗？对内而言，衡量通货膨胀水平的CPI还不是在可控的合理范围之内，而反映生产资料价格的指数PPI在2012年不是低得让人揪心吗？货币战争是真的还是假的，不应该是这样一个简单的M2算法。
    人民币升值而不是贬值是肯定了的事实，没有什么好争论的，那么，中国国内这样高的M2水平，是不是证明通货膨胀就是一把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呢？也不一定。
    关于货币发行量和物价的关系，汇信资本董事的总经理叶翔有一个很形象的比喻，“物价是风筝，货币发行量是线。虽然我们看到，每次风筝高飞时，线也一定放长，但儿童会认真地告诉你，风筝飞得高，并不是因为线放得长，而是与风力、风向和操纵技巧相关。”也就是说，物价涨得很厉害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货币发得多，但是货币发得多时，我们并不一定看得到物价涨得很厉害。货币发多了只是物价上涨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
    还有很多导致物价下跌的因素，我们并不一定看得见！或者说，没发现。

（作者为本报编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