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野火鸡私语

严媛

    一个男人和一群野火鸡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纪录片《自然之谜——体验野火鸡生活》像极了一部人与动物情深的电影，充满了欣喜、失落、亲昵、感动、惊悚。影片点滴涓细地将男人陪伴一群野火鸡成长的所有温情感怀尽悉收纳，但故事的结局却是希区柯克式的，无边的寂寥和感伤，让人唏嘘泪下。
    乔·胡托是个动物学家，住在某一座森林的小木屋，进行着自己的研究项目。一天，别人给他送来了一篮野火鸡蛋。乔·胡托便买来孵化器，开始孵蛋。很多个夜晚他都小心翼翼地倾听火鸡蛋们的窃窃私语。很难想象吧，野火鸡蛋也是会说话的，它们发出“嚓嚓嚓”细微的叫声，在孵化器里相互聊着天。
    终于，有性急的小野火鸡撑破蛋壳爬了出来，湿湿的、长着褐色的毛羽。一只又一只，乔·胡托在旁边守候了24小时，16只小野火鸡总算在他准备好的大纸盒里聚齐了。然后，乔·胡托为它们搭建了一个宽敞的大棚，并开始日夜不停地看顾他的宝贝们。有时，他倚靠着栖木席地而坐，打着盹，小野火鸡们则或趴或站，毫无顾忌地在他的腿上、头上、肩上、帽间理妆梳毛，打着小呼噜。直至深夜，小火鸡们进入梦乡，乔·胡托才蹑手轻脚离开大棚，锁上门回自己住的小木屋。直到有一天，一条蛇在乔·胡托去吃三明治的空当溜进大棚，吞下了一只小野火鸡，从此乔·胡托便和小野火鸡们寸步不离。
    晨阳初升时，森林里清新美艳如画，乔·胡托和他的野火鸡们开始了一天的觅食散步。火鸡们在野地里撒着欢，扑向一只只肥胖的蚂蚱、蜘蛛。乔·胡托对着一只只蚂蚱凝神注目，他很想知道和他亲密无间的野火鸡们为何如此钟爱它们，也想知道它们究竟是啥滋味。终于，他抓住一只蚂蚱，把它放进了齿间。乔·胡托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只野火鸡。
    野火鸡们欢快觅食的美妙时刻，让乔·胡托开始思考人生。他想，人类总是生活在过去或者未来，很少能够珍惜现在。而野火鸡则完全不同，它们永远在乎的只是当下，从不去想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甜豌豆”和“火鸡小子”是最得乔·胡托欢心的两只野火鸡。它们一雌一雄，雌的“甜豌豆”温柔甜蜜，和乔·胡托最腻，总是在第一时间爬上他的腿。
    野火鸡们一天天地长大，它们在林间草地开始了求偶前的操练。雄火鸡们都炸着绚烂的羽毛，像武士一样玩命地翻腾打斗着。
    乔·胡托并没有观摩野火鸡们婚礼的幸运，因为操练好的野火鸡们一只只地离开了他，消失在神秘莫测的森林里。只有“甜豌豆”留了下来。乔·胡托发现它将巢筑在了附近。但不久后的几天，“甜豌豆”却不见踪影。乔·胡托四处寻找，发现了被别的动物吃剩下的“甜豌豆”和它没孵完的蛋。乔·胡托伤心欲绝。
    正在这时，“火鸡小子”回来了，它给了乔·胡托莫大的安慰。每天，乔·胡托和“火鸡小子”一高一低地向森林深处走去，像极了手足情深的俩兄弟，至少乔·胡托是这么认为的。
    最后时刻的到来，总是那么猝不及防。血脉贲张的“火鸡小子”突然在乔·胡托的手上狠狠地啄了一下，乔·胡托没有反抗，只轻轻挡了一下。这下让“火鸡小子”更加暴怒，它凶猛地扑向了乔·胡托，在他的背上头上疯狂地袭击着。危急时刻，乔·胡托不再犹豫，他捡起一根树枝，狠狠地向“火鸡小子”的脑袋抽过去，“火鸡小子”仓皇逃走，从此再没出现。
    乔·胡托和野火鸡持续一年多的故事终结了。但乔·胡托又在地球的另一个地方，和一群鹿开始了另一个“人鹿情未了”的故事。这次故事会以何种方式结束，也许乔·胡托从未考虑。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注定了要离群索居远眺万丈红尘。和李叔同的皈依佛门，托尔斯泰晚年的离家出走，和大师级导演伯格曼独居荒岛的决绝相比，乔·胡托选择与动物和自然红尘相伴，给人更多的温情和感动。也许，孤独是许多人的宿命；也许，对野火鸡来说，做一只自由徜徉的野火鸡，也是它的宿命。（作者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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