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一个党和一个人的战争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兰晓萌　北京报道

   “只要我是总统，我就会与在座的各位一起努力维持经济向好的势头。我会反对所有让当初制造这场经济危机的政策归来的努力。我要谈谈我们将如何继续向前，为打造基业长青的经济描绘一个蓝图——这样的经济将以美国的制造业、美国的能源、美国的技术工人和更新的美国价值为基础。”
    1月24日晚，美国总统奥巴马在国会山发表的2012年度国情咨文吸引了全美3775万电视观众的关注。
    在全长65分钟的演讲中，头发略带花白的奥巴马总结了收拾前任“烂摊子”的成绩，描绘了经济增长的“蓝图”，批判了国会分裂，还重申了有利于中产阶级的税收改革承诺。
    这场充满奋斗目标和行动步骤的演说无异于一份竞选纲领，奥巴马以此启动了他的连任竞选活动。第二天，他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为期3天、跨越五大“战场州”的突击宣传活动，就他在国情咨文中提出的主张阐述具体措施。
共和党的多人竞赛
    作为唯一代表民主党竞选总统的候选人，奥巴马可以一边借手中的行政资源取悦大众，一边暗示国会“拉后腿”，打压一下共和党，相比之下，共和党阵营的几位参选人还得先经历7个月“内战”的考验。去年8月27日-30日的共和党全民代表大会，将最终确定谁将代表共和党迎战奥巴马。
    刚于1月3日“起跑”的共和党党内初选，在迄今不到1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有3位竞选人中途退出。其间共进行的3场投票，出现了分别有3位不同竞选人获胜的局面，为32年来第一次。这预示着接下来的共和党预选将更加持久和激烈。
    3位获胜者中的前马萨诸塞州州长米特·罗姆尼和前众议院议长纽特·金里奇目前聚集了更多目光。
    尽管在艾奥瓦州“首战”结束两周之后才公布的结果显示，前宾夕法尼亚州参议员里克·桑托勒姆才是真正的获胜者，他比一度被宣布胜选的罗姆尼领先34票（得票率仅相差0.03%），但这个“美丽的误会”早已让罗姆尼顶着初选胜利的“光环”人气大涨，还轻松拿下了1月10日在新罕布什尔州的第二场初选。
    正当人们惯性地看好罗姆尼时，1月21日在南卡罗来纳州的第三轮较量却出现了戏剧性的意外结果。金里奇在该州的两场电视辩论中表现异常出色，甚至连针对其婚外情这一“历史污点”的攻击都能轻松化解。这使接连两次排在第四位的他一跃而上，以40%的得票率高高领先于排在第二位、得票率28%的罗姆尼。
    金里奇的支持率也在短短几天内强劲攀升，并迅速抹掉了被罗姆尼领先23个百分点的差距。民意调查机构盖洛普基于1月18日至22日的调查结果显示，金里奇在全美共和党人中的支持率从大约1周前的14%大幅拉升至28%，几乎逼平罗姆尼的29%。基于1月21日至25日的调查数据则显示，金里奇已反超罗姆尼，二者的党内支持率分别为31%和25%。而此时另外两名共和党参选人——桑托勒姆和得克萨斯州联邦众议员罗恩·保罗的支持率，才刚达到罗姆尼的一半。
    “全国范围内的趋势暗示，共和党预选正落在两个人之间的角逐上。”盖洛普主编弗兰克·纽波特这样总结。
    迅速改变金里奇与罗姆尼支持率的电视辩论一直是影响美国选情的重要因素。金里奇在南卡罗来纳州辩论中气势更胜一筹的表现和他清楚表达政策立场的能力，都有利于留给选民一个直观的好印象。金里奇的辩论才华受到党内的公认，美国调查机构大约1个月前展开的调查结果显示，共和党人认为金里奇在政策阐释方面的辩论表现最为出色。
    相比之下，罗姆尼在南卡罗来纳州的辩论中，对针对有关他在贝恩资本工作的经历及何时公开报税记录方面的关键性问题都没能给出有力的回应。资深媒体人霍华德·库兹评价，虽然罗姆尼表现出言辞有节制的一面，对于理智的持中间立场的选民来说是个加分点，但这些人只在罗姆尼与民主党候选人逐鹿白宫时才起作用。“竞选人在初选中尤其需要激情，但罗姆尼表现得有点精于算计。”
    共和党各派的支持是金里奇“异军突起”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更愿意支持金里奇而不是罗姆尼的共和党保守派在南卡罗来纳州的初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民调显示，金里奇在这个对大选结果极有影响力的派别中的支持率，在经历了近1个月的下滑后出现上涨，至28%附近。更重要的是，金里奇在一向更愿意支持罗姆尼的共和党温和派与自由派中的支持率也略微上升，增加6个百分点至15%，而同时期罗姆尼在这些人中间的支持率却基本上在34%附近“原地踏步”。
    罗姆尼大落差的领先地位轻易丧失，说明他还没有凝聚共和党各派的共识，也足以看出共和党内部还没有就某个固定人选达成一致。纽波特预测，未来一段时期内的初选形势将是罗姆尼与金里奇来回相互反超。这个局面并不新鲜，去年9月罗姆尼在共和党中的支持率领先19个百分点，12月便落后于金里奇15个百分点，后来的艾奥瓦和新罕布什尔之役让罗姆尼再次扳回比分，但现在，又被金里奇赶超。
    而且，两人都存在“致命”弱点。罗姆尼常被攻击的方面包括他在私募基金“贝恩资本”的经历，他的富人身份，以及在“千呼万唤”之下才最终公布的缴税情况说明他与妻子过去两年的有效缴税率低于美国多数工薪阶层。金里奇的“破绽”也不少，包括他在担任众议院议长期间被处罚30万美元，离开政坛后靠国会关系成立咨询公司赚进上亿美元——客户甚至包括后来差点倒掉的房地美，以及他的两段外遇和三次婚姻。
“决战”预演
    奥巴马竞选活动的启动分走了此前聚集在共和党初选上的政治“镁光灯”，也让他与共和党候选人的博弈提早开始。
    就在奥巴马发表国情咨文前几个小时，罗姆尼在佛罗里达州“造势”的演讲中抢先发难。他一一列数奥巴马经济政策的失败之处，包括未能降低失业率、7870亿美元的刺激方案无用且浪费、没有解决楼市危机、强加给美国人一套并不想要的医疗改革方案等。“他的经济政策不但没有修复美国的经济，反而延长了经济危机。”
    这可以说是罗姆尼与奥巴马终极PK的预演。罗姆尼直接戳中的是奥巴马最大的“软肋”——经济。奥巴马国情咨文演说前夕的民调显示，奥巴马第三年的施政满意度只有44.4%，是50多年来施政满意度最低的总统，说明多数美国人并不认可奥巴马治理经济的能力。
    而罗姆尼的经济治理背景则是几位共和党竞选人中最强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想利用曾经在实体经济中工作的经历，去华盛顿解决问题。如果你想选择一个真正办过企业，而且是两家企业，协助办过奥运会，经营过一个州，没有在华盛顿工作过，却一心想改变华盛顿，让它为美国人工作的这么一个人，那么就选我。”
    但是，美国经济最近出现的复苏势头削弱了罗姆尼的威胁。正如奥巴马在其国情咨文中“自夸”的那样，以底特律汽车“三巨头”归来为标志的实体经济复苏促进了美国的出口与就业，而华尔街也早在2010年就恢复盈利。如果复苏势头随着竞选活动的加强而日益巩固，奥巴马就能获得更多支持。而且，近60年来，第三年施政满意度不到五成的还有尼克松和克林顿，但他们最后也都连任成功。
    共和党也有“软肋”影响着他的“群众基础”。该党不仅被定性为“富人之党”，与奥巴马这个中产阶级“代言人”相对，而且在2011年激化的政治僵局中形象大损。有民调显示，比起奥巴马，国会更不受民众欢迎，许多人将政治僵局归咎于共和党。奥巴马也在2012年国情咨文中专门对其加以指责：“今年华盛顿什么都达不成，明年或者后年也不行，因为华盛顿分裂了。”奥巴马将受到“不作为”批评的风险推给共和党。
    这次佛罗里达“决战”预演的结果也颇有预示的意味。昆宁佩克大学在这个传统上两党均有机会染指的“战场州”进行的民调显示，奥巴马和罗姆尼不相上下，支持率都为45%，但若换成金里奇和奥巴马PK，奥巴马将以50%领先于金里奇的39%。
中美关系或重新定义
    中国是一个很“顺手”的政治目标，特别是在美国经济陷入困境的时候。奥巴马与共和党的两位热门竞选人在中国问题上无一例外地做出过强硬表态，但是侧重点各有不同。
    金里奇支持促进美中两国的经济关系，但在人权问题上持强硬立场。他曾表示，美国“应该对俄罗斯、中国、古巴等国家施压，坚定地推进人权，并告诉他们：‘美国站在自由的一边。’”他虽然也曾将中国的崛起描述为“威胁”，但他认为美国可以通过重建本国制造业基础并维持强大的国防来化解。他在福克斯电视台的一档新闻节目中说，美国更应该担心自己的，而不是中国的政策。“如果我们在美国做对了，就有能力与中国和印度竞争100年。”金里奇还支持美中加强学生交流和旅游文化交流，他曾在PBS电视台说：“如果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最后成为朋友，我们的地球就会更安全、更自由、更繁荣。”
    相比之下，罗姆尼的姿态强硬得多。他主要针对的是中国的汇率与贸易政策及知识产权问题。3个月前，他在《华盛顿邮报》上发表专栏，指责中国通过“偷窃”知识产权、支持并补贴本国生产者来“系统地开采其他经济体”。他誓言，入主白宫第一天就要签发行政命令，给中国贴上“汇率操纵国”的标签，打击中国在贸易中“作弊”的行为。他还曾在去年11月的共和党外交政策辩论中主张，美国可以利用对中国的影响力来要求更好的贸易条件。
    罗姆尼曾较为系统地阐释过他的对华主张。他在《美国世纪：保证美国持久利益和理想的策略》一文中提出，美国要采取这样一种对华策略——它能敦促中国走上一条“降低两国冲突可能性、容许两国合作、对美国来说充满经济机会并能给整个东亚都带来民主自由”的道路。为此，罗姆尼提出了一系列措施，包括在亚太地区维持强大的军事能力，保证贸易通道开放；深化与印度等同盟的合作，加强与印尼等有区域影响力国家的联系；建立“里根经济区”，即一种自由贸易区，通过向北京提供参与的可能性，促使其接受一些自由贸易规则；保护人权。
    奥巴马在最近的国情咨文中，则将中国作为一个特殊的贸易违规者点名。奥巴马似乎也选择了中国的汇率和贸易政策，作为日后应对选战的攻防点。他专门指出，自己的政府一直以来以较小布什政府近两倍的速度向中国发起贸易诉讼。他还宣布成立一个“贸易执法单位”，负责调查“中国等国的不公平贸易做法”。
    奥巴马刚上任时曾积极寻求同中国的合作关系。2009年，奥巴马政府推出“升级版”的美中战略与经济对话，希拉里曾评价这是“为美中建设21世纪积极合作全面关系打下基础的史无前例的努力的开始”。2011年1月，奥巴马在胡锦涛访美期间说：“在相互关联的世界和全球经济下，两个国家——包括我们两国在内，只要合作就会更繁荣、更安全。”但奥巴马一直也在严厉批评中国的汇率政策，并重启58亿美元的对台军售计划。2011年，奥巴马高调宣布“重返亚洲”，介入中国南海问题，宣布维持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存在。
    自1979年中美正式建交以来，中美关系每每陷入4年一轮波峰波谷的周期。而在最近的15年，终于有人开始认识到，必须给摇摆不定的中美关系确定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关系框架。1997年，执政第四年的克林顿政府与中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2005年，同样执政第四年的小布什政府给中国的定义是“负责任的利益相关者”。2009年年底，在国际金融危机的背景下，奥巴马首次访华与中国建立“应对共同挑战的伙伴关系”。现在，世界政治和经济形势又在发生新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民主党还是共和党上台，中美关系重新定义的条件似又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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