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四起到处惊澜，这个世界怎么了？

赵灵敏

隔三差五发生的恐怖袭击、口无遮拦的“特朗普型”政客上位、英国公投脱欧、土耳其未遂政变……过去的一段时间，哪怕是之前根本不关心国际问题的人，都多多少少受到了上述事件的冲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迷惑、恐慌和不确定。

仅仅半年前，谁能想到特朗普这样一个小丑般的人物能成为美国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全球范围又有多少智库和专家异口同声地说英国不会脱欧？转眼间，人们熟悉的那个世界正在眼前慢慢消失，人们觉得笃定不会发生的事一件件变成了现实。毫无疑问，今天的世界是一个空前不确定的世界。全球化把各国联系在一起，任何地方的问题都具有全球性的意义，但糟糕的是，目前几乎所有的关键点都有问题。

“拼爹”全球化

首先，贫富差距不断扩大、阶层固化成为了全球性的现象。2014年底，著名民调机构盖洛普历时6年、覆盖全球1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调查显示，全球范围的贫富差距在进一步扩大。全球最富裕3%的人的家庭收入，占全球总家庭收入的两成，这相当于54%最贫穷居民的家庭收入总和。如今，即便是在美国这个以梦想著称的国家，也出现了“最富有的10%的人口不再拿走全部收入的1/3，而是拿走了一半。在过去，首席执行官的平均薪资水平大约是普通工人的20倍至30倍，如今则为273倍”的现象。而从德国到日本，从俄罗斯到南非，一个人的社会地位越来越取决于父辈已有的社会地位，而不是自己的个人奋斗。可以说，“拼爹”也已经全球化了。

贫富差距是人类社会与生俱来的现象，无论人类社会如何发展，完全的平等都是不存在的，因此贫富差距这一现象本身是客观和中性的。人们之所以将贫富差距视为洪水猛兽，是因为它可能带来社会动荡。而贫富差距之所以会带来动荡，则是因为少数人不正当的致富手法会带来民众心理失衡，催生敌对和反社会情绪。因此，问题的关键不是贫富差距本身有多大，而是这一差距是如何产生的。

2008年金融危机之前，人们对贫富差距的容忍程度比现在要大很多，因为金融危机揭发出了以华尔街为代表的金融资本，是如何通过眼花缭乱的金融创新工具来忽悠全世界的。如今，差不多8年过去了，各国的基尼系数仍在攀升，而富豪榜上的富豪变得更富有了，华尔街则差不多毫发无伤。人们当初的愤怒并没有改变什么，这导致普遍的无力感和愤怒的升级。选民对传统政客越来越没有信心，转而把目光投向特朗普这样口无遮拦、能代替他们宣泄不满的非传统政客；年轻人失业率居高不下，改变命运无望，成了革命和骚乱的中坚力量；排外浪潮升温，迁怒于外部竞争，拒绝移民的现象屡见不鲜。

全球化广遭质疑

其次，全球化遭到广泛质疑。全球化促进了商品和要素的自由流动，有助于各国发挥比较优势，对大家都有好处，这是世界各地的政客和学者过去多年不断重复的教条。但近年来，全球化的缺点暴露得越来越多，引发的质疑也越来越强烈，最受诟病的是它加剧了不平等。全球化时代，一种产品不但可以在国内卖，还可以在国外卖，市场的扩大带来成本的降低和利润的增加，但这种利润更多分配给了母公司的企业主和高管，而不是参加生产过程的普通劳动者。因为资本可以全球流动，劳动者却不能，资本总可以在全球找到成本更便宜的地方。另外，跨国公司的管理范围越来越大，管理层承担的职责也越大，相应的收入也越高。而普通员工的职责范围并没有多少变化，加上很多工作被计算机所取代，收入水平无法得到大幅度提升。

而且，富人可以用脚投票，移居到税率更低的地方，也可以雇佣专业人士采取各种合法手段避税，让各种加税、缓和贫富差距的措施消弭于无形，过去一段时间被广泛曝光的避税天堂问题就是明证。

领导力危机

第三，领导力危机。金融危机以来，尽管过度的福利制度已经拖垮了欧洲多国的公共财政，酿成了债务危机，但几乎没有领导人敢于对福利制度开刀；美国的贫富分化和不平等程度正处于近一个世纪以来的最高点，甚至比欧洲还严重。在国际事务上则处于收缩的状态，与伊斯兰世界寻求和解的努力也毫无结果。但面对如此严峻的局面，美国的政治家并没有表现出革故鼎新的气派，而是忙于党争和内斗，互相拆台。环顾世界，普遍存在着领导人民望低迷、施政阻力重重的现象，高支持率往往只存在于选举结束后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就难以为继。

出现这种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领导人的产生越来越像一场选秀，社交媒体的出现使得个人形象、口才等外在因素的作用得以放大，政纲等实质性的东西反而因为太闷而无人关心。于是，世界上出现了很多善于夸夸其谈、对各种时髦理论如数家珍却完全不接地气的领导人，他们大多不曾在社会上真正谋生过，对社会世情并无真正的了解，政治是他们唯一从事过的职业，他们因为善于驾驭媒体和民意而脱颖而出，所以往往迷信宣传，过于注重表面功夫，内功不足，遇到重大考验就露了馅。奥巴马和卡梅伦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8年前，奥巴马的竞选口号是“改变”，8年来美国改变了什么？那么多人支持特朗普，很多程度上就证明了所谓“改变”的有名无实。

第四，恐怖袭击频发导致全球范围出现了严重的伊斯兰恐惧症。尽管不能把恐怖分子和穆斯林画上等号，穆斯林世界也不断强调伊斯兰教是一个和平的宗教，穆斯林并不赞成滥杀无辜。但事实胜于雄辩，伊斯兰极端分子此起彼伏的恐怖袭击，给全世界留下的是一个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狂暴、不宽容的背影。与此同时，伊斯兰世界在精神上的现代化踯躅不前，宗教改革遥遥无期，容忍异见的风气远未形成，伊斯兰复兴仍有漫长的路要走。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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