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元区静候一场新危机

■伊夫·默施（Yves Mersch）

   目前，欧洲正在投入大量精力让欧元区危机管理机制制度化。这个目标很好、很重要，但更重大的挑战却是预防危机之必要——而这一点正被持续的争论所淹没。
    在去年圣诞节前的欧盟峰会上，欧洲各国领导人原则上同意在2013年推出一个新的永久性的欧洲稳定机制，用它来取代基于卢森堡的欧元区金融稳定基金（EFSF），后者几乎是在去年5月一夜之间敲定的。EFSF的草草成立反映出，在明确的金融危机处理规则出台之前，欧元区的这个制度框架将永远算不上完善。
    但是，虽然欧元区将拥有一些坚固、设备齐全的“隔离病房”，但要从此不再受到金融传染的折磨，还得需要效果更好的“疫苗”。不幸的是，这一点没有引起从政者的重视。
    问题的出发点应该是欧元区的法规不完善、监管不够有力。欧盟作为一个货币联盟具有一个显著特征：尽管使用单一货币，却没有一个共同的国家基础。欧元的设计者非常清楚，成员国的公共财政健康是保证欧元稳定的先决条件。因此，各国当初在《稳定与增长公约》（SGP）及《马斯特里赫条约》之下达成妥协，以期在不对主权国家的预算和税收政策进行实际干预的情况下，让它们的财政健康度实行量化。
    现在我们知道，这个妥协十分脆弱。欧洲国家在做出财政政策以稳定为主的明确承诺方面一直缺乏政治意愿，这一点从2005年SGP在德国和法国的怂恿下受到削弱可以看出。而此后，欧元区成员国连弱化后的SGP的规定都疏于遵守。事实上，自欧元被引入以来，SGP设定的赤字上限（GDP的3%）已经被突破了近100次之多，但至今还没有哪个国家受到过惩罚。
    既然SGP的赤字要求屡屡被违反，债务限制（GDP的60%）也少有人遵守，那么一些国家遭到市场的惩罚也不足为奇。欧元区债务危机凸显出从政者不愿也无法让财政政策与稳定性要求保持一致。相反，为了赢得选举做出短期承诺，他们选择牺牲长期目标和公共财政的可持续性。
    这说明有必要将欧元区国家的债务管理和短期的选举约束相分离。欧洲需要的是对财政铺张和过度举债的自动制裁，欧盟委员会目前提出的改革方案在这方面的约束力不够。
    若如欧盟委员会的计划承诺的那样，在经济出现一些不好的发展势头初期就予以反击，也都没什么问题，但采取措施的时机不应选在会产生实质威胁的财政扭曲的时候。这样的扭曲通常出现在宏观经济失衡之后。在一段时间里，繁荣或过热的房地产市场及兴旺但规模过大的银行系统会掩盖竞争力逐渐丧失、财政可持续性受到威胁的事实，这正是欧元区发生过的。当看似健康的国家预算终于不堪重负之时，一切就来不及了。
    当经济刚出现不好的发展势头，就应该采取有效的预防措施。比如成立一个独立的专家团体，基于客观、可理解的指标（如单位劳动成本），对宏观经济方向出现错误的成员国公开发出警告，这便是一个重要的预防措施。
    当然，欧洲的政治界不会喜欢这样的建议，因为这意味着在某些程度上要放弃部分国家主权。毕竟，公共财政是政治的一个重要权限。
    但一旦危机降临，这点损失就会被更强健的财政所抵消。值得注意的是，那些国家主权的捍卫者从不抱怨本国以向欧洲央行上交货币政策制定权为代价，换取使用欧元，从而带给本国低通胀和与该地区最稳定的货币相同的利率。稳定的货币和健康的公共财政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事实不过如此。
    近期的教训让欧盟有机会扩展制度，使其能够显著降低下一次危机出现的机会。这意味着要完善法规、加强监管，将重心更多地放在预防危机而不是管理危机上。
    不愿意在某些领域让渡一些主权，实际上等于静候一场新的危机，危机的到来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一旦这样，装备再精良的“隔离病房”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作者是卢森堡央行行长欧洲央行治理委员会成员

兰晓萌编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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