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遭抵制，特朗普如何让美国再次伟大？

■赵灵敏

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竞选阶段的口号是“让美国再次伟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在特朗普粉丝们眼里，无论他的言行多么荒腔走板粗鄙无理，他们都能从令人匪夷所思的正面角度解读出微言大义，从而得出只有特朗普才能重振美国的结论。而全世界特别是左派从各个角度提出的反对意见和批评，统统被贴上“白左”、不接地气、嫉妒、酸葡萄心理等贬低性标签。那么，撇开这种无原则力挺的逻辑错误和情绪化的意气之争，让我们心平气和地分析一下，特朗普的种种举措，到底能不能实现“让美国再次伟大”的目标？

制造业回归有望吗

特朗普的一个重要支持群体是美国中西部“铁锈地带”受教育程度不高的白人蓝领，他们因为制造业工厂转移出美国而失业，或者工作机会被更廉价的非法移民占据，因此对全球化愤愤不平。统计数字也显示，从2000年以来，美国的制造业工作岗位已经从1700万减少到1200万。特朗普在竞选阶段提出的“在美国边境建隔离墙”、“退出TPP”、“向来自中国的进口商品加收重税”等主张，迎合了这些人的心理需要，几个传统上支持民主党的“铁锈州”的倒戈，是特朗普能赢得大选的关键。当选之后，特朗普软硬兼施，接连阻止了开利空调和福特汽车在墨西哥的建厂计划。在就职演说中，特朗普提到的“生锈的工厂像墓碑一样布满我们国家的土地”，影射的也是中低端制造业转移到第三世界的情况。上任后第一天，特朗普就签署行政命令宣布退出TPP，并扬言要对那些把工厂搬离美国的品牌施以惩罚，甚至连丰田、大众等外国品牌也不放过。那么，特朗普的这些做法，能把制造业工厂留在美国吗？或者说，能替那些支持他的白人蓝领找到工作吗？

答案是：不能。首先，特朗普强迫企业在美国设厂的行为，违背了基本的经济原则，难以长久。比如开利空调放弃了在墨西哥建厂的机会，这意味着它要付给印第安纳工厂的工人每小时25美元的薪水，让他们去做墨西哥工人每小时2.5美元就能做的工作。长此下去，这样的高成本一定会转嫁到空调价格上，从而使开利空调在市场上丧失价格优势。最终，开利空调要生存下去，只能改用机器人，这样一来裁员就不可避免。事实上，美国劳动市场的问题不是没有工作机会，而是供给和需求的错配，很多工作岗位招不到合适的人。截至2016年底，美国的失业人口是750万人。但与此同时，还有550万个工作岗位招不到人，最主要的原因是缺乏拥有适当技能的劳工。随着科技的进步，今天很多的制造业工作，已经远远不是人们想象的流水线旁呆板单调的劳动模式，而是有相当的技术含量。对于美国“铁锈地带”教育程度有限的蓝领工人来说，如果没有足够多的培训，他们将很难适应新工作要求。

其次，特朗普试图对进口商品征收边境税的做法，一方面很容易招致对方的报复，导致美国出口商品面临越来越多的贸易壁垒，两败俱伤；另一方面，边境税造成的美元升值将使即便在国外生产也有利可图。据统计，自特朗普表态在美墨边境建隔离墙以来，墨西哥比索的贬值幅度已经超过20%，照这个趋势下去，即便有高关税，在墨西哥生产也比在美国设厂划算。

第三，很多制造业工作机会留在海外，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事实上，奥巴马任内就提出了制造业回归的口号，但成效并不大。2011年，奥巴马曾经在宴会上向苹果CEO库克提及苹果手机在美国生产的可能性，库克的回答是：那些工作机会不会回来了。库克之所以这样回答，我想至少有两个原因：苹果已经在亚洲以中国为中心建立起了非常成熟的供应链，要把这个供应链全部转移到美国很难；苹果手机主要由富士康在中国的工厂生产，工人经常要长时间加班赶工来追工期，这种工作伦理美国人恐怕很难接受。

新政遭非议抵制

除此之外，特朗普一系列违背主流价值观的行政命令，也已经将美国各个领域的反对力量动员和集结起来，未来至少4年，我们将看到一个政治争拗不断加深、共识缺乏的美国。从竞选阶段开始，特朗普倾向民粹、煽动歧视和仇恨的政纲和言行，就注定他的支持者只会是社会上的一部分人。

事实上，特朗普吸引这部分人的方式，就是把另一部分人作为标靶，这让他在竞选阶段就招致了大量批评和抗议。就任之后，特朗普的行为并没有多少收敛，除了压迫墨西哥为隔离墙付钱、不顾外交礼仪挂断澳大利亚总理电话等“奇葩”行为之外，最引发争议的是禁止7个穆斯林国家的绿卡和签证持有者入境的行政命令。这个行政命令一方面违反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的立国原则，另一方面把产生了大量恐怖分子但和特朗普家族有生意往来的沙特、巴基斯坦、埃及等国排除在外，因而引发强烈反弹。民众上街游行示威，联邦法官裁定暂停这一行政命令。有奥巴马时代官员在媒体上撰文呼吁，发动军事政变推翻特朗普，特朗普政府的多份内部文件包括特朗普和外国领袖电话的记录稿都遭泄密，这些都表明特朗普的行为在美国社会遇到了强烈抵抗。即便“禁穆令”最终得到最高法院的支持，日后无穷无尽的法律诉讼也会让特朗普焦头烂额。

另外，特朗普决定退出TPP，并要就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等进行重新谈判，这种只考虑美国利益、放弃无利可图国际责任的做法，客观为中国树立自由贸易守护者形象、提升软实力和国际号召力留下了巨大空间。特朗普上任以来，四面出击，对多个国家进行了批评，也和多国领袖发生了龃龉，这使得各国在恐惧之下日益向中国靠拢。西方媒体目前担心，特朗普的所作所为，最终不是让美国再次伟大，而是让中国再次伟大。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

封面图片说明：当地时间2017年2月3日，美国华盛顿，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政令，将对广受争议的多德-弗兰克法案进行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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