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联邦制”悬案

    萧瑟秋风渐起的时候，再炙热的争端也会被冷却，在欧洲大陆尤其是这样。前有拿破仑与希特勒的惨痛经验作为参考，事关乌克兰局势的三方早已将在冬季来临前结束乱局当做了这场博弈的最后心理底牌。当天时来临后，地利、人和自然水到渠成。

    8月26日，俄罗斯总统普京与乌克兰总统波罗申科在白俄罗斯明斯克的总统官邸内握手、合影并举行了会晤。这是乌克兰陷入动荡近半年以来，两国最高领导人第一次正式举行双边会晤。虽在之前的6月6日，在法国总统奥朗德的撮合下，二者有过一次不足10分钟的谈话，但那时的波罗申科还并没有宣誓成为乌克兰总统。而那时的普京也并没有遭遇到来自欧美的“三级制裁”。

    当此一时彼一时的两位领导人再次会晤时，普京与波罗申科的任务似乎已经由当初的如何争取各自利益最大化变为了怎样尽快结束乱局。

    在近2000人死于战乱，5000人受伤，数十万人流离失所之后，联合国呼吁在冬季来临之前，结束这一地区的动荡。

最后的准备

    与外界的预期一致，8月26日的会晤并没能给出突破性的进展，但是无论是从普京与波罗申科所表露的将“为和平进程采取一切措施”，还是据白俄罗斯方面所透露的俄乌双方领导人此次会谈内容的细节都“暴露”出了一些乌克兰动荡有可能行至中局的蛛丝马迹。

    此次普京选择与波罗申科见面的场合是关税同盟国峰会，这本是一个由普京精心打造了6年之久，为团结前苏联加盟共和国所创立的一个四国一体化联盟——其成员为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以及乌克兰。但是随着乌克兰倒向欧盟，这一联盟之前所签订的一些列关税协定，以及凭借该协定所维系的同盟国关系都将为之改变。而普京跳出继续维持关税同盟的诉求，退而求其次要求对未来损失制定止损计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恰恰折射出了俄罗斯开始正视乌克兰的“倒戈”，并为应对乌克兰动荡局势结束提前制定战略的意图。在此次与乌克兰就关税问题进行讨论时，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凯瑟琳·阿什顿、欧盟能源事务专员厄廷格、欧盟贸易专员德古赫特也参与了谈判。欧盟方面的介入一方面突出了俄欧双方希望快速结束乌克兰的动荡局面，以重启因制裁陷入僵局的双边贸易的迫切需要，而另一方面，则也意味着俄罗斯对于乌克兰加入欧盟的“默许”。“目前，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压力正在逐渐加大，双方都正在为结束乌克兰乱象做着最后的准备。” 美国前欧洲和亚洲事务助理国务卿维多利亚·纽兰说。“而这种准备既包含着经济利益上的划分，也包含着影响力边界的确定。”

    就在俄乌两国领导人举行会晤的当天凌晨，乌克兰政府还因一起俄罗斯军人的越境军事行动与俄方发生了交火。

    在尚未正式启动和谈议程之前，缺乏信任的俄乌双方之间仍将处于僵局。好在，能改善这种僵局的中间人已经出现。

默克尔的方案

    一个人出生并成长于前苏联统治下的东德，在东西德合并之后，继而成为了德意志联邦的领导人，这一个人既能理解普京的“帝国情结”，也深知联邦制国家的权力运转机制，还是一个务实主义的倡导者，如果有这样一个人来出面化解调停俄乌之间的矛盾似乎再合适不过，而德国总理默克尔恰恰就符合了以上所有条件。

    8月24日，默克尔访问了基辅。这是乌克兰陷入动荡以来，她第一次踏上乌克兰的土地。默克尔在表达了对乌克兰的支持之余，也带去了解决乌克兰动荡的方案。默克尔呼吁乌克兰考虑实行联邦制来解决其与东部亲俄势力之间的冲突。

    联邦制，在乌克兰的话语体系中历来都是一个熟悉但却一直被警惕的词汇。在上世纪90年代，苏联解体之前，乌克兰的政治精英们对于乌克兰未来的讨论焦点就一直集中于联邦制还是共和制上，而在苏联解体，乌克兰宣布独立的20年时间里，曾经爆发的橙色革命，以及两次宪法改革也都暗藏着这一争论的身影。在乌克兰，联邦制与国家分裂几乎成为了“近义词”。波罗申科多次拒绝俄罗斯方面提出的联邦化构想也正是出于这一顾虑。

    但是当乌克兰再次处于东西方的夹击之中，必须做出选择之际，面对西方盟友默克尔再次提出的联邦化建议，波罗申科的立场也开始动摇。8月24日，在与默克尔同时出席记者会时，虽然在措辞中，波罗申科仍避免使用“联邦化”一词，但是他却多次提及了另一个含义颇为近似的词汇——“去中心化”，即基辅政府放权给各个区域政府，从而扩大各个区域在税收、教育、福利等政策上的自主权。

    一天后，8月25日，波罗申科做出了另一个有可能加速乌克兰政治体制改革进程的决定。他宣布解散议会，并将新议会选举事件定在10月26日，新议会将享有修改宪法的权利。届时在“去中心化”，以及在何种程度上实现“去中心化”等议题方面，波罗申科将给出最终计划。波罗申科在其网站发布的一份声明表示，解散议会将是其和平计划的一部分。

    波罗申科及其盟友在“联邦化”问题上的立场软化，也为其与俄罗斯进一步展开和谈腾出了空间。“我们（俄罗斯）将准备所有类型的谈判，只要我们最终能达成一个结果。”8月26日，在俄乌领导人结束会晤后，普京的新闻发言人佩斯科夫表示。

占领“洼地”

    作为近期对市场干扰最大的地缘政治因素——乌克兰动荡局势出现缓和迹象也提振了投资者的神经。他们也开始思考是否应该从避险市场回归风险领域。

    投资者首先选中了风险系数相对较小的美股“试水”。

    8月26日，标准普尔500指数创下历史新高，收盘于2000.02点，涨幅0.11%，这也是该指数今年以来第30次刷新历史纪录高点。当天，其它美国基准股指也均以上涨收盘。道琼斯指数涨29.83点，至17106.70点，涨幅0.17%，离7月16日创下的纪录高点仅差0.33%。纳斯达克指数涨13.29点，至4570.64点，涨幅0.29%，距离互联网热潮时期的纪录高点仍相差9.4%。

    在美股看到希望的投资者也开始尝试重返此次乌克兰危机的策源地——欧洲和俄罗斯股市。这些受恐慌因素而大跌的市场也被外界视作是极具诱惑力的“战略洼地”。

    以7月30日，欧盟启动对俄罗斯三级制裁，以及之后俄罗斯采取反制裁措施为标志，这种两败俱伤的制裁共将近700亿美元的资金吓离了欧洲市场，其中俄罗斯就承担了近三分之二的外资出逃损失。

    在8月全球股市表现最差的十个市场中，来自欧洲的股指占据了前6名，其中葡萄牙与意大利股市分别以下跌7.8%和4.45%位居前两位，而德国股市则凭借4%的跌幅居然超过了受其制裁的俄罗斯股市，位列第四。而如果将最初制裁开始的7月和8月视作一个整体，那么欧洲股指则完全占据了全球最差市场的前十名。乌克兰危机的溢出效应打消了全球投资者对于欧洲市场的信心。这种制裁无异于‘自相残杀’”。瑞典商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Jes Asmussen说，“一旦乌克兰局势趋于稳定，伴随着制裁的解除以及欧洲央行启动QE，欧洲将可能会再次成为投资者的‘新宠’。”

    追寻美股的上涨步伐，8月26日，德股DAX指数上升0.82%，报收9588.15点，但仍距离6月底触及的历史高位仍差约5%。法国股市CAC40指数大涨1.18%，报收4393.41点。然而，在和谈并未最终敲定之前，投资对于俄罗斯市场仍然心怀戒备。就在欧美股市的投资者欢庆上涨的同一天，俄罗斯RTS指数却收跌于1262.45点，下跌了0.39%，其全年跌幅依旧维持于12%附近。

    然而股市的好消息也意味着大宗商品市场的坏消息。据彭博大宗商品指数显示，在受益于乌克兰危机这一地缘政治因素上涨近7%后，大宗商品的好日子也正在接近尾声。其中石油和黄金的走势将更为低迷。据美银美林预测，尽管发生在石油产区的地缘政治问题导致了今年石油供应的减少，但是由于受经济复苏前景不明朗，美国石油供应增加等因素的抵消，在接下来的一个季度中，石油价格将进一步下滑。而在接受彭博调查的28位黄金交易商及其分析师中，对黄金价格未来走势看跌的比例达到了46%，整体看空情绪达到7月4日来最高水平。

    乌克兰的动荡局势已经让牵涉其中的三方——乌克兰、俄罗斯以及欧盟的经济均出现了衰退的征兆，如何解决这一个三输的局面将是摆在各方领导人面前一个艰难的选题，要想斩断乌克兰与俄罗斯长达十几个世纪错综复杂的联系仅凭借蛮力是远远不够的，解决这一问题更需要的是智慧与包容，再加之一点点的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