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教的蛊惑力从何而来？

赵灵敏

    日前，“全能神教”成员在山东招远制造的血案，震惊了中国社会，也让沉寂已久的邪教问题再次浮出水面。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尽管该教的教义东拉西扯、荒诞不经，并犯有多宗血案，早于1995年就在中国大陆被明确为邪教加以取缔和打击，但多年来通过宣传、诱骗、物质拉拢甚至色情诱惑等方式，还是在海内外裹挟了大量民众。
    而在6月9日，日本“奥姆真理教”成员菊地直子在东京接受审判。菊地参与了1995年4月东京都厅包裹炸弹案，之后潜逃多年，2012年6月才归案。“奥姆真理教”最有名的“手笔”是1995年3月在东京地铁施放沙林毒气，造成12人死亡、5000多人受伤，事件震惊了全世界。但时至今日，教主麻原彰晃的死刑判决还没有执行，而“奥姆真理教”也已经改头换面，并有死灰复燃之势。
    邪教的存在和蔓延是一个全球性的现象。据统计，目前全世界的邪教组织有1万多个，信徒数亿人。尽管其名称和组织方式各异，但各国的邪教基本都具有以下特点：
    首先是声称拥有一位全知全能的教主。邪教一般都先编造世界末日、外星人来袭、地震、水灾等让人恐惧的预言，然后声称有一个拥有超自然力量的教主，只有追随教主、严格按照教主的意志行事才能幸免于难。比如1990年代在美国猖獗一时的“大卫教”，其教主大卫·考雷什就从早到晚绘声绘色地讲世界末日的故事，使信徒终日生活在恐惧中，任其摆布；“奥姆真理教”的教主麻原彰晃，也经常向信徒们发布预言，比如富士山几天后会爆炸、东京将发生大地震、日本海面将上升、城市将被淹没等等，如果预言落空，就强调这是因为教主的法力在起作用。
    为了树立教主的权威，邪教往往会杜撰或夸大教主的天赋和能力。“全能神教”就往往在事先安排一名或者几名追随者，扮演成“被鬼附了的人”，口吐白沫，胡言乱语，甚至逢人就打骂。当此人闹得在场之人惶惶不安时，就会有一“大有能力的人”出现，或只说一句话，或只按一下手，或只听到脚步声，那“被鬼附了的人”就立即安静，一切恢复正常。麻原彰晃发迹的一个重要道具则是通过特技摄影拍摄的“悬空打坐”照片；有一次，麻原在参观埃及金字塔时对信徒们说：“这座金字塔是我很久以前设计的，我凭追溯以往的特异功能，知道自己的前世是埃及宰相……”
    其次，对教徒进行精神控制，这通常包括“软”和“硬”两个方面。从“软”的方面看，邪教组织用阿谀奉承、拥抱、贺卡等方式让信众感到被关爱，还宣称信徒彼此之间关系平等，并对困难的人进行捐款，塑造一种虚假的温情脉脉的氛围；夸大人们内心深处的冲突和创伤，声称只有教主才掌握着克服这些冲突和创伤的法宝，从而让信徒产生崇拜和倚赖。
    目前，在北美创立时间最长、财力最雄厚、为害最大的一个邪教是“科学教”，该教因为好莱坞明星汤姆·克鲁斯是其信徒而名噪一时。1986年克鲁斯被第一任妻子咪咪·罗杰斯拉入“科学教”，但当他们的婚姻于1990年急转直下时，教派头目站在了克鲁斯一边，这让他大为感动。和妮可·基德曼结婚后，克鲁斯无意间向教派领袖透露，他和妻子幻想有一天穿过一片野花地。很快，由20名信徒组成的小组开始忙活起来，在克鲁斯的平房附近种了一地的野花。对于汤姆·克鲁斯这样一个从小父母离异、心灵创伤严重的人来说，这种关怀是难以抵挡的。
    然而，在刻意关怀克鲁斯的同时，“科学教”却对其他教徒进行禁锢杀害、敲诈勒索。这就是邪教“硬”的一面——使信徒脱离社会，失去家庭和朋友的帮助，与世隔绝。有一天即使后悔，也难以脱身。而对那些企图逃跑、退会的信徒，只要被发现，就会遭到严刑拷打，甚至断水断食，直至饿死。
    第三，大肆敛财。邪教头目虽然表面上提倡清心寡欲，过简朴生活，但这只是针对信徒的，他们自己从来不信这一套，而是疯狂敛财，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邪教敛财的手段多种多样。有的邪教要求入会者交纳年收入的一定比例作为“会费”，有的通过举办培训班收取费用，有的出版会刊、教刊等。比如“科学教”就靠“净化”课程敛财，50个小时的心理治疗收费在2000美元以上。不仅如此，“科学教”还警告说即使是“净化”过的信徒仍然面临灵魂上的巨大危险，因此要接受更高一级的“净化”，费用也就更昂贵。
    第四，侵犯个人身体。特别是对女性信徒和儿童来说，人身侵犯，包括性侵犯已是邪教信徒中经常出现的悲剧。2012年，麻原彰晃的四女儿就出书揭发自己的父亲有100多名情妇，都是教团里面的成员。
    邪教的上述特征，特别是其搞的精神控制那一套，正是其蛊惑力的主要来源。而现代社会飞速发展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和焦虑感，人在病痛和人生巨变面前的无能为力，都为邪教的乘虚而入提供了温床。一个再成功的人，总有童年阴影或工作、家庭、健康出问题的时刻，因此也可能成为邪教组织俘获的对象。显然，不仅仅是弱势群体或受教育不高的人才会误堕邪教，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邪教的受害者。
    邪教不仅危及社会稳定和社会成员的生命财产安全，一些邪教甚至有颠覆国家政权的计划，因此，各国对邪教的打击是不遗余力的。但基于国情和法律体系的不同，各国对邪教的态度基本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只要认定是邪教就坚决取缔打击；另一种是只打击涉及的具体犯罪行为，不轻易取缔。前者以中国和法国为代表。2001年，法国国民议会通过了“阿布·皮卡尔法案”，即《反邪教法》，其中设有“精神操纵罪”，并规定如果邪教组织或其头目被司法部门两次判定犯有伤害他人、非法行医、诈骗、误导公众等罪行，司法部门就有权将该组织解散；而美国和日本则是后一种类型。这两国基于信仰和结社自由的传统，只打击邪教所犯的绑架、强奸等具体罪行，对邪教组织则一般不取缔，而是把甄别的责任交给了公众个人。因此，尽管“奥姆真理教”和“科学教”的一些成员受到了法律惩处，但这两个组织仍然合法存在至今。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