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悬念的埃及大选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5月28日，埃及总统大选投票结束。这一日期比埃及最高选举委员会所规定的结束时间推迟了一天，而这一天距离该国首次通过自由选举的方式选出埃及总统仅相距两年。

    与两年前的那次有5人参选的总统选举相比，此次埃及总统选举可谓是简单至极。

    参选者只有两人，分别是以绿色五星为代号的埃及前国防部长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元帅，和以老鹰为印记的埃及左翼政治团体领导人哈姆丁·萨巴希。无论是从媒体、政府部门、司法以及军队哪方面的影响力比较，塞西都占据绝对优势。

    虽然选举结果将要在6月5日公布，但是塞西成为埃及第六位——来自军方的第五位总统已经基本没有悬念，唯一能让塞西稍感担心的也许只是究竟有多少人支持他成为埃及总统。

沉默的另一半

    按照埃及最高选举委员会的原定方案，此次埃及总统大选本应该在开罗时间5月27日晚10点结束，但是在当天选举结束前一小时，选举委员会突然宣布将投票日期延长24小时。埃及官方给出的理由是为了照顾到更多人的投票权力，然而37%的投票率却将延期原因指向了另一个方向——如此低的投票率，新总统的合法性将受到质疑——塞西可以成为埃及总统，但是他不愿意在得票率低于前总统穆尔西的情况下上台。

    为了鼓励更多的选民参与投票，埃及政府不仅将5月27日定为了公众假期，并以提供免费火车票的方式，让大约550万埃及政府公务人员返回投票地投票，与此同时，对于那些没有正当理由却不去投票的民众，埃及政府还计划处以500埃及镑（约合79美元）的罚款。

    然而，诸多的辅助措施却并没有激发起民众的投票意愿。5月28日投票结束后，埃及选举委员会公布的投票率仅为44.4%，远低于2年前那次总统选举51.86%的投票率。尽管埃及选举委员会同时宣布，在对过半的选票进行统计之后，塞西的得票率已经达到92%，但是这位未来的埃及总统还是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事实——在5300万具备投票资格的选民中，只有约2000万的人支持他，即使最终投票结果显示参与投票人群全部支持他，他的支持者也不过2400万人。

    大约有2900万埃及人选择了沉默，而这当中还不包含已经被宣布为恐怖组织的埃及穆斯林兄弟会的成员及其支持者。“当人们已经知道结果之后，他们为什么还要出去投票，为什么还要在工作的时候抽出几个小时，耐着高温酷暑去排队，去为一场已经有答案的选举投票。”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客座研究员Aziz El-Kaissouni说。

    在这些沉默的大多数中还蕴含着另一种让人不安的信息——好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据美国调查机构皮尤研究中心最近的一次民调结果显示，只有54%的人支持塞西，而另外的45%则是塞西的反对者。

    一年前，还是埃及国防部长的塞西在坦克和军队的帮助下将埃及第一位民选非军方总统默罕默德·穆尔西从其职位上拉下来。虽然塞西表示他这是听从了“民众的自由选择”和“使命的感召”，但是军人势力再次重归埃及政治舞台，还是让那些2011年曾在埃及解放广场上彻夜驻守，并为结束这种体制付出过生命的民众感到了失望。作为2011年那场席卷阿拉伯世界的广场运动的策源地之一，埃及民众曾经做出了令世界惊叹的改变，然而在民主二次确认的道路上他们却难免重蹈覆辙。

    在竞选埃及总统前，塞西已经辞去了国防部长的职务，但是“元帅”的头衔还是让人们不得不怀疑，那场革命所许下的在阿拉伯世界中心建立新民主制度的承诺究竟还能否实现。

“让塞西解决”

    在为期3天的总统大选中，一首名为《好消息》的助选歌曲在埃及的街头巷尾传唱。歌词暗示民众，新总统的诞生将会给埃及带来好消息，而塞西正是那个能给出好消息的人。“让塞西解决”也已经成为埃及最流行的报纸之一《第七日报》的标题。

    现年60岁的塞西，与他的历届前任一样，军人的身份为他增添了一丝强人的气质。而在他2013年走上埃及政治舞台之前，军队也的确占据了其生活的主要内容。15岁加入埃及陆军部队，23岁毕业于埃及军事科学院，之后无论是留学英国，还是游历美国，也都是在其军事院校学习军事课程。“塞西几乎成为埃及军官的一个样本。”一位曾与塞西共识的埃及北方军军官说，“他坚毅果敢，但又灵活可变动。”

    也正是塞西的这种品质将他推上了埃及政坛的前台。2012年5月，当穆尔西成为埃及总统之后，任命时为北方军军区司令的塞西成为了这个埃及历史上第一个“文人”内阁的国防部长。在宣誓任职时，塞西曾表示他会让军队置身政治之外，并为民主让路。然而仅仅一年后，作为对街头民众示威的回应，塞西推翻了穆尔西政权，宣布参加总统竞选。

    这让塞西即将开始的总统生涯面临挑战和风险。虽然塞西在竞选时多次强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顺应民意的选择，而官方媒体也将塞西称作是埃及乱局的拯救者，但是平民和城市精英，甚至与塞西站在同一阵营的军方，并非所有人都这么想。

    平民阶级希望塞西能够改变埃及“强人政治”时期所留下的腐败与官僚习气，城市精英则希望塞西可以重视他们的政治诉求与利益，而军方则希望塞西可以恢复他们曾经享有的特权。如何平衡各方诉求将是塞西执政能否稳定的一个关键。而另外一个更大的不稳定因素则是来源于已经被广场运动所释放出来的“抗议惯性”，在经历了那场运动之后，许多民众认为自己已经被赋予了某种权利，他们希望通过抗议表达不满。

    “打击恐怖主义”是塞西在总统竞选中提及最多的话题，而在宣布穆兄会为恐怖组织后，埃及法庭已经先后两次分别判处529名和683名穆斯林兄弟会成员死刑，并已核准其中37人死刑。而这种“强压”或许将给埃及带来更多的伤痛。

    安全之外，振兴埃及经济将是对塞西的另一考验。经历3年的社会动荡，埃及的经济濒临衰退，目前埃及财政支持占GDP之比为14%，公共债务占GDP之比则为100%。与此同时，埃及人民的生活质量也急剧恶化，目前埃及四分之一的人口还生活在日收入2美元的饥饿水平线之下。而适龄劳动力人口70%的失业率，和高学历人口80%的失业率也在为埃及的社会动荡埋下隐患。“我认为无论谁登上那个位子，最终都会因经济下台，因为导致2011年运动的所有原因都还在——年轻人找不到工作、在政治体系中被边缘化，公共服务部门臃肿不堪、食品和能源补贴难以为继。”俄克拉荷马大学的政治学家萨米尔·S·谢哈塔说。

    在经过3年轮回之后，埃及虽然再一次回到了寄希望于“强人政治”解决一切的老路上，然而塞西驾驭埃及的方式似乎已经难以再复制他的前辈所创造的那个模式。

    塞西成为埃及总统几乎已无悬念，但埃及的未来却悬念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