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怡孮:行走在广阔的中间地带
文/丹碧
热带雨林,在古代时属于“瘴疠之地”、荒蛮所在,即使是“行万里路”的文人们也无法前往。进入现当代以后,画家的视野得到扩展,方始发现热带雨林这一创作题材的宝库——极度丰富的奇花异草和珍禽异兽、蓬勃旺盛的生命力,这些都为中国花鸟画打开了全新的世界。
云南西双版纳拥有中国境内最完整的热带雨林,吸引了中国花鸟画家们前去“朝圣”。以云南为中心,袁晓岑、陈明礼、王晋元、郭怡孮,一代代的优秀画家在热带雨林花鸟画这个全新的领域取得了斐然成就。这其中,郭怡孮是当今热带雨林花鸟画当之无愧的领袖——不仅仅因为他“大花鸟精神”的理论、无数传世的精品画作,更因为他倾力于热带雨林花鸟画发展:办展览、成立“中国热带雨林艺术研究院”……
6月的一个上午,在“凯风和鸣——首届全国中青年花鸟画提名展”上,记者见到了郭怡孮。
他讲到了“中国热带雨林艺术研究院”成立的一大目的是为了解决就业;讲到了自己当年在西双版纳与已故画家王晋元的经历;讲到了自己的梦想——在中国西双版纳,能产生像法国巴比松画派一样有影响力的“版纳画派”。
对于中国热带雨林花鸟画,他既有真知灼见、也有清醒认识;对于当天的热带雨林花鸟画展览,在肯定之余,他也表示“这次有点仓促,下次办展览,一定更好”。
记者问到他的梦想“版纳画派”时,他说:我离这个梦想还很远、很远。
在谈到热带雨林花鸟画对西洋画法的吸收时,郭怡孮说,中国画和西洋画是两极,两极中间有广阔的中间地带,我们现在的绘画就是在这广阔的中间地带进行开发。他相信,总有一天,会产生一种为中西方所共同接受的绘画语言。
华夏时报:您是山东人,但您的“大花鸟精神”、您作品中喜爱野花野草、重彩写意的特色,似乎与热带雨林花鸟画的艺术特色很相似,云南热带雨林花鸟画对您的艺术理论产生有影响吗?
郭怡孮:有影响,但不是唯一的。云南热带雨林也只是热带雨林的一部分,我去过世界很多地方的热带雨林,一个日本画家介绍我去了日本的西表岛,那里的纬度和西双版纳相同,岛上的热带雨林与西双版纳的很相像。还去过印度尼西亚、新加坡、泰国、马来西亚,海南岛的先锋岭,也去过非洲的热带雨林。除了亚马逊我没有去过,基本上世界各地的热带雨林我都去过。我的艺术理念来自于全世界的热带雨林,绝不仅仅是西双版纳的。
以热带雨林为题材的花鸟画是新的。我们古代的画家没有条件,尽管古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但他们也不可能去热带雨林。就算是我年轻的时候,去一趟西双版纳也需要9天时间。从北京坐3天半的火车到昆明、从昆明再坐3天汽车到思茅、再坐一天的车到景洪,再坐一天的车,才能到西双版纳。现在我可以很方便地去全世界任何地方的雨林。这种便利开阔了我们的视野,才能给现在的花鸟画带来很多新风貌。
华夏时报:热带雨林花鸟画的先驱者之一袁晓岑,曾经深受岭南画派的影响。这是否为热带雨林花鸟画带入了师法西洋绘画的成分?热带雨林花鸟画是一种融汇中西方特色的绘画吗?
郭怡孮:袁晓岑画孔雀最著名,他擅长写生,确实吸收了很多西方的写实技巧。中西方艺术的融合有多种形式,或者是以中融西、或者是以西化中,不管以谁融合谁,总要有偏向的一方。
中国画和西洋画是两个极,在两极中间是广阔的地带,我们现在的绘画就是要在这广阔的中间地带进行开发。西方艺术走极端,中国艺术非常善于融合,我相信我们这种融合能力一定会产生一种为中西方共同接受的绘画语言,对这一点我充满信心。所以对西方的东西我都不拒绝,只要是好的我就接受。
但是作为中国人来说,我认为还是要立足中国画,把西方的好的东西拿过来就行。热带雨林花鸟画确实有吸收了西方艺术的成分,但首先它是中国画。
华夏时报:您曾经对现在很多年轻花鸟画家书法不好表示担忧,但是现在书画俱佳的人越来越少,诗书画合一的文人画传统正在渐渐消失。这是一种时代的必然吗?
郭怡孮:我自己的书法就不好,我也担忧(笑)。古代中国画家基本上有两种,大部分人是先写字帖、写书法、练字,有点感觉了再画画,因为写字、作诗,这是文人的基础。有少部分绘画天分高的,他就画画,从绘画进入书法,这就是书家书法和画家书法。书家书法的条条框框比较多,画家书法就比较自然、随意,我比较喜欢画家书法。
以前古人在画的留白上写书法,写很多,现在一般写的少了,这是一种发展。像李可染先生,就是画密体,密体绘画也流传很久了。我有一次开画展的时候,李可染先生的夫人邹佩珠先生对我说,李可染研究了一辈子山水画的密体,我看出来你在研究花鸟画的密体。诗书画合一的文人画一般都是疏体,留白很多,但现在文人画画的好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你看到书法绘画结合的传统正在消失。这种传统正在慢慢的……不能说失传吧,但是确实需要我们有专门的人来研究,保留这个传统。这是中国画的一大特色,不能失去。
华夏时报:您提到中国热带雨林艺术研究院的设立,有一个目的是解决年轻人就业问题。这听起来好像是在说,那些养活不了自己的画家才会来研究院画热带雨林?
郭怡孮:不能这么说。现在艺术院校毕业的学生,找不着工作的太多了,我们也想给国家分点忧。进研究院也是要选拔的,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进的。对于那些确实好的,我们能给提供一个艺术创作的条件。研究院的领导想办法找企业拉点赞助,刚拉来上百万,给十几位确实很有发展的青年画家支持创作。
华夏时报:研究院做的这些努力,对热带雨林花鸟画的正面推动作用有多大?您认为现在的热带雨林花鸟画艺术是一种被国家和研究院圈养的艺术吗?
郭怡孮:推动作用,那只能是很微薄很微薄的。你说圈养,圈养总比流浪好吧?何况这不能算是圈养,我不会说这个词(笑)。
华夏时报:您提到了法国的巴比松画派。您也想创立一个“版纳画派”,但是看展览里的作品,绘画风格差别很大,一个画派至少要风格相近、水平相当,这距离您创立“版纳画派”的目标是不是有点远?
郭怡孮:这个展览,作为我来讲有一点点遗憾,太仓促。首先是他要求作品必须四尺对开(138cm*69cm),本身这种竖着的画幅就不适合表现版纳的密林,怎么能用这种传统的画幅来表现现代的、广阔的生活呢?所以当时我就对主办人提出过意见,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画的大小、形式、构图,这些都是互相影响的,画幅限制住了,作品也就限制住了。
再搞一个展览,绝对不会像这样(限制画幅大小)了。所以你看这个展览,好是好,下次再办展览,一定更好。
要说成立“版纳画派”,那是我的梦想,我们离这个梦想还很远很远。画派必须得有几个理念相近、艺术水平很高的人统领,王晋元先生算一个,可惜他已经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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