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田东彦的弹药库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3月26日上午，身穿浅灰色西服，佩戴咖啡色领带的日本央行新任行长黑田东彦出现在了日本众议院财务金融委员会的证人席上。

    这已经是黑田近三个星期来第四次出现在国会。前三次是讨论他是否有能力胜任日本央行行长，而这次则是对他刚刚开始的央行行长生涯进行质询。

    3月21日，黑田才刚刚正式担任日本央行行长，5天之后便首次接受国会质询。这在日本历任央行行长的履历中都不多见。

    在非常时期誓言将要采取非常手段挽救日本经济的黑田，无论是对于日本国会还是对于市场来说都不是一个能让人放心的角色。

2%先生

    在26日的质询会上，黑田再次重申了他即将要推行的激进政策——即将要在量和质两方面大胆推进货币宽松，以在两年内实现2%通胀目标，摆脱通缩。“日本央行将尽快达到2%的通胀目标，我预料这会在2年内实现，我将负责实现。”黑田向国会议员们表示。2%的通胀目标已经成为了黑田的口头禅，只要是谈及日本央行未来政策，黑田都会提及。在私下里，有些国会议员甚至已经开始用“2%先生”来揶揄黑田。然而黑田对此表现得无所谓。“实现2%的通胀目标就是我的任务，我需要不厌其烦地让大家知道并相信我。”黑田说。

    在没有展开具体行动之前，黑田只能通过这种重复重复再重复的态度一次次地强化着市场对他的信心。就在黑田国会表态后30分钟，日元汇率就出现下跌，美元兑日元重返94关口上方，最低一度跌至94.91。自黑田抛出2%言论以来，日元累计已经贬值了近13%。2%的通胀目标俨然已经成为了黑田出任日本央行行长的唯一任务。

    然而，2%能否成为挽救日本经济的唯一指标，黑田却从没明确地告诉议员同时也告诉市场。现年68岁的黑田其实非常清楚日本经济和日本央行如今的困境是由何而来，但是对于纠正这种过失和错误，黑田却似乎并不愿意努力。

    日本银行的困局始于20世纪80年代，当时飙升的日元严重拖垮了日本经济。日本银行为了提振经济采取了降低利率的手段。然而长达十年的衰退已经证明，当时的宽松政策正在助长一个巨大的经济泡沫。这种用一个泡沫掩盖另一个泡沫的举动并无益于日本经济的实际恢复与增长。“如果说日本需要财政-货币刺激政策，就等同于说一辆汽车需要加油。你可以把油箱加到溢出来，但如果发动机是坏的，这辆车还是哪也去不了。”经济学作者Richard Katz在其专栏中写道。有财务省官员背景的黑田，更应该清楚，仅凭借单一的货币政策并不能挽救一个国家的经济。

    在黑田对2%通胀目标执着的背后，安倍的坚持也许是一个更深层的原因。在以央行独立性为要挟“挤走了”对量化宽松持谨慎态度的前日本央行行长白川方明后，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对于自己“一手提拔”的黑田并没有完全放心。

    就在黑田接受国会质询后一天，27日安倍在议会讲话时再次向央行施压。“日本央行将在4月初在新行长的领导下召开首次政策会议。我希望央行能够履行其责任。”安倍说。

    安倍的表态让即将在4月3日召开的日本央行会议——黑田的央行首秀——变得毫无惊喜，市场最大的关注点也许只是集中于黑田能有多“听话”。

火力全开

    黑田的配合度或许超出市场的想象。

    3月21日，在出任新行长的首次新闻发布会上，黑田就已经明确表示在4月的央行货币政策会议上增加央行的购买资产数量是“不可或缺的”。

    然而如何让这种“不可或缺”的购买一次性打动人心，黑田也许需要大大敞开他弹药库的大门，火力全开。

    在26日的国会质询中，针对议员对于大胆货币宽松的具体措施，黑田表示将以购买更长期的国债为主。据熟悉日本央行想法的消息人士透露，黑田的此种表态很可能意味着在即将召开的政策会议上，日本央行将提前进入“开放式购债”模式。

    根据当前的货币宽松举措，日本央行承诺通过资产购买和放贷计划，年底前向市场注入101万日元。1月时，日本央行还曾许诺将在2014年启动无限量购债计划，每个月买入2万亿日元的政府债。黑田对购债规模与速度的追求有可能会让日本央行合并这两大购债方式。

    消息人士透露，在黑田的领导下，日本央行可能会设立一个新的统一的购债目标。如果一旦两大项目合并，日本央行将会扩大其资产负债表规模，并将购买国债的范围由目前的3年期国债延长至5年期国债。之前日本央行已经停止了“日本政府所持有的债券价值不得超过流动中的货币总价”的债务购买上限规定。而此次合并购买项目的信息进一步强化了市场对于日本央行将启动无上限“开放式”购债的预期。

    日本央行对国债的“渴望”也在进一步打压着日本国债的收益率。26日，日本10年期国债下跌1.5个基点，至0.525%，触及2003年6月以来最低水平。根据日本央行25日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截至2012年12月底，外资对流通中的日本国债持有量从9月记录最高位下降。数据显示日本以外投资者持有日本国债的比例从9月份的9.1%下降至8.7%。日元的贬值前景，让投资者对于增持日本国债信心不足。

    除了在对购买国债的期限上进行延长外，黑田在扩大购买产品的范围上也将采取进一步行动。在听证会上，黑田还表示将研究加大购买房地产投资基金（REIT）、交易型开放式指数基金（ETF）等风险高于国债的金融产品。

    在量化宽松上，作为全球主要央行之一的日本央行是唯一一个对非传统、高风险资产进行购买的央行。包括美联储、欧洲央行等在内的全球绝大多数央行都有条约禁止购买股票，然而日本央行却没有这样的规定。交易所买卖基金（ETF）、公司基金、外国共同基金、房地产证券——这些都被列在日本央行的“购物清单”上。去年5月，日本央行就买进了5亿美元的ETF来刺激日本股市。目前，日本央行账面上持有约150亿美元的日本ETF。自2010年秋始，日本央行开始购买房地产投资信托（REITs）作为量化宽松下持续进行的资产购买的一部分，如今它账面上已持有1100亿日元（12.4亿美元）。截至2012年11月底，日本央行已持有总价380亿美元的外币资产存在于外国共同基金。

    “不得不说，在购买资产方面日本央行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另类。”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的约瑟夫·贾格楠说。

    为了让自己“2%先生”的头衔更加名副其实，黑田已经摆出了与通缩“殊死一战”的架势，然后谁将是最后的赢家，时间也许会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