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新枝 百年的重生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李北辰 北京报道
    贝聿铭曾说，建筑是有生命的，它虽然凝固，但却蕴涵着人文思想。在天津，就有一栋这样的建筑，从最初的“法国俱乐部”，到如今的“中国金融博物馆”，在历史的洪流中，它充满了变数，也正因为如此，它才显得如此充满底蕴。
解放北路29号
    从天津站出来，沿海河走一段，过了解放桥，再走几步，就可看到“中国金融博物馆”几个字。相比其他以“中国”开头的建筑，金融博物馆算不上高大，若非它欧式的建筑风格，行色匆匆的路人会轻易把它略过，少有人会意识到，这座建筑已矗立了一百多年。
    解放北路29号，这是博物馆现在的地址。博物馆馆长白丽华告诉本报记者：解放北路是中国历史上保存相对完好的金融街。早在清朝末年，清政府不让外国人进北京做生意，外国人绕着北京转，受当时交通和通讯条件的制约，天津成为他们在北方发展金融的首选。加之鸦片战争后，天津有大片租借地，早先的解放北路一半是法租界（大法国路），另一半是英租界（维多利亚路），租借地经济和社会秩序相对稳定。另外，这条路临近老龙头火车站（天津站旧城）和海河码头，所以很快成为了外国金融家虎视眈眈的风水宝地。1882年，英国汇丰银行开启了这里成为金融街的历史宿命，法、德、意、日、俄紧随其后，在街上开办了多家银行，金融街就此形成。
    上百年过去后，曾经的金融街换了一个方式继续存在。直至今日，这里依旧金融机构林立：中国人民银行、中国商业银行、中国农业银行等国有银行像是历史的延续。不变的只有建筑本身，“当年外国人开银行的楼，现在是中国人在开。”白馆长说。
    中国金融博物馆所在的解放北路29号，原址为法国俱乐部，也称法国总会，初建于19世纪90年代，最早为法国击剑俱乐部，后于1911年和1931年两次重建，成为当时法国侨民的娱乐场所，内设酒吧、剧场、舞厅、台球厅等，后院原有小花园和露天舞台。法国商会也曾在此驻扎，因此这里还是法国商人聚会的地方。该建筑面积2941平方米，属于半地下室一层砖混结构，装饰风格明显的镂空花饰金属门建于临街拐角处，一楼为八角形大厅，屋顶中央设有彩色玻璃窗，是一座具有现代主义风格的法式建筑。
    经得起风霜的建筑，总会改变它最初的功能使命。解放后，这座楼被当做青年宫使用，仍旧有许多人在里面唱歌跳舞，只是主角换成了新中国的年轻人。年逾50的白馆长告诉记者：“现在来博物馆的观众，很多不是为了看展品，而是来找寻自己六七岁在这儿唱歌时的样子。”
    后来，由于面积太小了，随着人口的增加，解放北路29号已经承载不了更多年轻人的欢乐。于是，政府在旁边盖了一座十几层的新青年宫，从此没有人再在那里跳舞。“文革”中，这里被当做办公场所使用。
    事实上，这座建筑差一点就在中国金融史上发挥更重要的作用。20世纪90年代，继上海证券交易所和深圳证券交易所之后，中国内地第三家证券交易所原本选在了这栋楼，天津市作了很多准备，但由于远程通讯技术日趋成熟等原因，第三家交易所就此夭折。后来，解放北路29号一直作为证券登记公司在使用。
    就这样，上百年来，这座建筑如同一块金色的海绵，不断吸收着历史的记忆，它自身也因此变得愈加厚重。
建筑新生
    2010年6月9日晚8点，古老的建筑迎来了它最新的使命：中国金融博物馆正式开馆。这个NGO性质的博物馆发起人是王巍：一个由国有银行高管转为个体商人，被业界称为“并购专家”的“金融浪子”。王巍找来了他的老友、天津大学工程管理学教授白丽华担任馆长。
    白馆长告诉记者，由于之前人们不太重视保护建筑，经过多次易主，屋内很多设施都已被破坏，“博物馆刚搬进去时，原来的木地板都不成样了，我们进去后，可以说是精心保护，尽量保持它的原貌，我相信对一座建筑来说，保持原貌总有一种内在美。”
    或许是天意，在建馆时还发现了玄机。“过去的使用者为了方便，把有些门窗给堵上了，我们把软化和受潮了的墙皮撬开后，竟然找到了隐藏的门和窗户，于是都恢复了原貌。”这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屋内所有房子都通了。“以前法国人聚在一起，经常要出入舞厅、台球厅什么的，把所有场所打通方便些。巧的是，这种建筑特色，最适合当做博物馆的参观动线，观众可以一条线参观下来，不用进一个门，出一个门。”
    如此这般，经过精心的修复，金融博物馆正式敞开大门。两年多来，已有4万多人到此参观，对于一座民营性质的博物馆来说，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数字。
    如今的金融博物馆虽谈不上声名远扬，却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穿越历史的长廊，现在的博物馆坐落于天津著名的津湾广场旁边，后者是天津最大的购物娱乐场所之一，每当夜晚来临，华灯初上，海河边都洋溢着金色的喜悦。也正因此，博物馆别出心裁地把开馆时间定位下午两点至晚上10点。“我们想着，夜生活光吃喝玩乐也挺没意思的，来这里的人可以进博物馆看看。”白馆长说，“不过，一般8点左右馆里就没人了，我们吸取经验，现在8点半就停止入场了。”
    与传统官方的博物馆相比，金融博物馆有着更加迫切的创新需求和内在活力。如何向公众普及金融知识，始终是博物馆的一大命题，而他们也在尝试着各种努力。
    白馆长告诉记者，博物馆目前在册的志愿者人数有1400多人，下到十几岁的初中生，上到88岁的老爷子，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为博物馆服务，有的直接来馆里帮忙，有的在网上收集和翻译资料。在所有志愿者里，88岁高龄的刘爷爷给观众留下了最深的印象。
    刘爷爷是博物馆“口述金融史”项目的讲解员，他穿着过去钱庄的老式褂子，在为观众讲他所经历的过往。刘爷爷解放前在庆丰银号工作，由于家庭出身是地主，“文革”后才当上一个银行的小行长，可还没怎么干就退休了。“刘爷爷的老伴已经去世，他每周来博物馆两次，一分钱不要，给大家口述历史的同时，他也在寻求一种寄托。”白馆长说。
    其实，“口述金融史”与这座建筑一样，让历史在不经意间流动着。

查看更多华夏时报文章，参与华夏时报微信互动（微信搜索「华夏时报」或「china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