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克尔与蒙蒂的比赛

徐立凡

    仿佛是欧洲杯半决赛的重演，意大利战胜德国的一幕，又在欧盟峰会上重演。峰会决定采取措施降低意大利与西班牙的发债成本，直接向西班牙银行注资，再拿出1200亿至1300亿欧元刺激经济增长计划。会议甚至给出了欧元区新的战略目标：加快推进有关建立欧元区银行业监管联盟的计划,允许欧元区救助基金直接向受困银行业注资。
    之前坚持财政紧缩，对于刺激欧洲经济增长的计划没有什么兴趣的德国总理默克尔最终退让了一步，让与她针锋相对的意大利总理马里奥·蒙蒂得了1分。一些人说，这意味着德国的失败和意大利的胜利。这是否意味着以财政紧缩为前提的欧债救助计划将告中止？欧债危机又找到了新的解决方案？
    事实上，默克尔还是那个在欧债事务上一言九鼎的默克尔，马里奥·蒙蒂却不是球场上的超级马里奥。在我看来，欧盟峰会出乎人们意料的成果因为其急功近利性，对于解决欧洲债务危机的目标，不是距离近了而是更远了。
    首先，无论是购买意大利和西班牙成本抬高的债券也好，还是直接向意、西以及问题同样严重的法国银行注资也好，钱的出处首先都是欧洲稳定机制（ESM），然而ESM一直就在购买意大利债券，在法理上从来就没有障碍。按照欧盟峰会的共识，可能今后欧洲央行也要更积极起来，从一个传统的通胀防范者变为一个经济推动者——正如美联储的角色一样，在危险到来之时购买债券，向各成员国银行注资。然而，欧洲央行本来也在这么做。最近两年，欧洲央行已经运用了2105亿欧元的资金购买希腊、爱尔兰、葡萄牙、西班牙和意大利等国的债券，这个动作只是最近才停下。这样来看，欧盟峰会的直接成果，并没有人们想象得大。国际市场也在狂欢了24小时后发现了这一点，重新理智。
    关于建立欧元区银行业监管联盟的战略目标又如何？这不是意味着欧盟将向更紧密的、邦联式的方向演变吗？一个邦联式的欧盟，当然可以起到“稀释”债务国家风险的作用，让其他不在高风险名单的成员国也担当起债务负担。但是，这个猜测同样是一厢情愿。建立银行业监管联盟，意味着金融权力的让渡——比如让欧洲央行做监管人。这种让渡，各成员国不一定乐意，欧洲央行也不一定乐意。更要命的是，金融权力的让渡，一定会被解读为财政权力让渡的开始。整个欧洲，根本没有做好这方面的准备。从德国到希腊，人们更愿意谈论的是：退出。
    德国55%的民众愿意回到德国马克时代，甚至在家里储存德马，默克尔和她的政党因为对于救援欧洲过分热情在地方选举中已经大败，明年大选情况晦暗。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推动欧洲邦联化？援助国如此，受援国也是如此。希腊前总理帕潘德里欧宁愿以全民公投的“民主”方式赖掉债务的事，犹在眼前。虽然今年大选选民们最终理智选择了勒紧裤带的路径并抛弃了左翼政党联盟，但不要忘了：这种理智恰好是因国际救援方的严厉条件而生成的：你不紧缩，立刻断粮。
    假如真的像乐观者们估计的那样，今后ESM、EFSF、欧洲央行，甚至包括IMF将软化救援条件，一有危险就掏钱，那就大错特错了。不符合国际市场基本规律的事，做不长久。不要忘了：在这次所谓默克尔失败了的峰会上，关于是否发行欧元债券的事，一个字也没提。默克尔仍然坚守了“有生之年决不发行欧元债券”的承诺。欧盟峰会的成果，要么是本来就在做的，要么是愿景远得没有边际的。
    欧债危机还是没有找到办法。只是多多少少借用了一些美国解决金融危机的经验。比如，让欧洲央行显得像美联储。但美联储是一个国家的，欧洲央行则是同床异梦的股东们的。即使稳住了欧元区危险的银行业，但是，也不要指望这些银行会把钱投放到市场中去，刺激经济增长。欧元区的银行家更愿意钱趴在账上防止下一个危机。在银行不愿意积极，民众对于勒紧裤带心怀怨望的情况下，解决欧债危机就是句谎话。
    默克尔与蒙蒂的比赛——或许是默克尔与蒙蒂 奥朗德的一对二的比赛，不是默克尔要选择的，而是蒙蒂、奥朗德、索罗斯及其他一些急切的欧美学者要选择的。默克尔只是且战且退，防守反击。她把德、法、意关于欧洲前景的大博弈，降格为了可有可无的友谊赛，并让比赛结果变得不重要——真的不比欧洲杯的比赛重要多少，欧洲杯还真能刺激下消费。（作者系本报评论员）

查看更多华夏时报文章，参与华夏时报微信互动（微信搜索「华夏时报」或「china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