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能上学”到“上好学”,公益组织如何赋能良好的县域教育生态?
来源:华夏时报
发布时间:2023-03-29 22:04:13
华夏时报(www.chinatimes.net.cn)记者 周南 文梅 长沙报道
县域教育是中国教育发展的薄弱环节和难点领域,不同区域、不同省市的县域教育资源与质量仍存在较大差别,不少地区尚未实现从“能上学”到“上好学”的跨越。
在教育公益领域,县域作为一个项目的干预单元成了当下不少教育公益组织的选择,回应县域教育诉求,解决在地教育问题,成为其探索方向。那么,公益资源与县域在地需求的适配性如何?怎样为县域教育赋能?县域模式中公益项目如何扎根?以及,回归根本,当我们讨论县域教育时究竟在讨论什么?
日前,第七届中国教育公益组织双年会在湖南省长沙市举办。在“公益组织如何赋能县域良好教育生态的形成”的分论坛上,“县域公益人”对上述问题进行了阐释。
架“山桥”引“湖光”,激活在地力量
2022年6月,教育部举办的第五场“教育这十年”“1+1”系列新闻发布会上,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司长吕玉刚表示,从2012—2021年,我国义务教育在实现全面普及的基础上,仅用10年左右时间实现了县域基本均衡发展。
但是具体来看,不同区域、不同省市的县域教育资源与质量仍存在较大差别,不少地区尚未实现从“能上学”到“上好学”的跨越。
以德保县为例。德保县是广西省百色市的一个边远县城,有多“边远”?当地教师许全考举了一个数据:“从百色市到我们县的高速公路约96km,这一路要经过15个隧洞,10座高架桥。”这样的地理环境导致德保县不仅缺少优质教育资源,而且留守儿童数量较多。
面对如此困境,激活在地力量,增强教师培训对于改善德保县的教育问题尤为必要。
“我们现在从领导到各层组织的共识就是‘请进来、走出去’。”许全考是一名心理教师,他以自己的专业举例,近年来,依托与友成基金会的合作,县城内的学校在心理健康教育和职业生涯规划教育等方面获得了丰富的培训资源。
前期友成基金会入驻德保展开调研,确定心理健康教育是德保县的重点需求之一,但是高需求与实际资源并不匹配。“不怕大家笑话,现在专职的心理健康老师只有我一个人。”招不到教师怎么办?一方面,招募其他科目老师兼职,友成基金会邀请广东日慈公益基金会等其他专业团队为对口帮扶项目的中小学老师开展心理健康教育教学能力提升培训,让老师们能给孩子们上主题班会课或融入学科教学;另一方面,考虑到德保县是少数民族地区,友成的项目还会与更了解本土风俗的当地公益组织配合,以便更顺畅地开展活动。
“如果让我总结这几年友成基金会给我们带来的影响,就是一句话——为我们埋下了种子。”许全考说道。
教育问题的产生源于复杂的因素,教育问题的解决同样涉及多个群体,需要完整、细致的规划,回应各个群体的需求。
除了为德保县埋下教育的种子,为解决县域教育发展问题,友成基金会的“山桥计划”和龙湖公益基金会的“湖光计划”合力建成“湖光—山桥计划”,力图实现“1+1>2”的效果。
该项目负责人王亦楠介绍称,项目通过搭建优质教育资源输送平台、派驻驻地工作团队,聚焦县域骨干校长发展支持、骨干教师队伍能力建设、学生“4+X”能力培养和在地教育部门干预影响四大纵深板块,致力于提供县域系统性解决方案,综合改善县域教育生态。其中“4+X”是指4个固定板块(心理、性教育、阅读、英语)以及X个支持针对当地的个性化需求所匹配的资源。
“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
教育本身要求长期主义,要想将好的教育理念真正融入,形成适合当地的模式,激活在地力量无疑是一大挑战。
对此,王亦楠根据自己的经验分析称,在县域模式教育资源匹配的过程中,在符合项目框架的前提下,要“上下结合”,给予被服务对象即教师们充分的自主选择权。“只有教师们的内驱力真正地被激活,而不是把我们引入的资源当成上级给到的行政压力,他们看见项目的价值,他们自己的需求被真正看见,项目才可能持续长久的落地。”
所谓“上下结合”,就要看到教育公益县域模式“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两种典型模式。“这二者不分好坏。”北京七悦社会公益服务中心主任卢玮静提纲挈领地从研究层面总结道。
她指出,前者需要考虑在认知与理念方面,和政府部门的沟通是否足够到位,以及有了行政动员的优势后,老师们是如何认知这件事的,他们能否真正被激活起来,这也是自上而下合作模式的挑战之处。后者则要考虑如何从老师层面带动一所学校的校长,带动教育局相关部门领导的认同,最终实现在县域层面不是单一的散点。“推进县域教育是一个整合体系的问题,必须嵌入到教育部门、教育体系中形成协作。”因此如何从底部开始夯实也是有难度的。
除了这两种模式,根据卢玮静的观察,在现实中公益组织也常常通过擅长的某个专项技术以点突破,逐渐推动,或者通过综合干预全面推进。究竟选择哪一种,她建议可以从三个维度考虑。
首先是资源维度,机构可以根据自身资源禀赋决定做成什么样的平台。如中国乡村发展基金会的“美好学校”项目就是做成资源聚合平台嵌入县域的,还有的机构是作为有在地化的资源进入的。二是技术维度,即公益组织掌握如科学、美育、体育等某一教育领域的专项技术,拥有一个突破性的特长。三是人文或人本维度。“资源和技术都是承载于人的,人文的维度在县域教育公益模式里面非常重要。”卢玮静强调,县域的教育公益项目最关键的是人的突破、激活和改变。因此项目的关键在于是否关怀到了其中的教育行动者,能否激活在地力量,调动当地生态,并为当地留下可持续的火苗。
县域教育的“终极性”问题
无疑,赋能县域教育,要解决的不仅是一所学校的问题,而是要建立明晰的公益项目模式,推进社会力量和行政力量结合,进行多元社会治理,共同构建有活力的县域教育生态。
在具体实践中,公益服务如何更有效地嵌入县域教育体系,融入当地的教育生态?
“首先要考虑教育体系的问题。”湖南弘慧教育发展基金会秘书长李琦指出,教育分为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社会教育。在县域教育体系中,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家庭教育的缺失和社会教育的偏差。当下,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的很多功能不得不嫁接到学校教育当中,但是实际上乡村学校很难完成这样一个三方教育的融合。
对此,弘慧的做法是用社会力量为乡村学校构建一套社会知识体系,帮学校完成家庭教育、社会教育的嫁接,帮学校教育减负,让学校的回归学校,让社会的回归社会。
至于回归县域教育的根本,卢玮静认为,县域教育公益项目嵌入当地教育系统有三重价值,其一是基础层,弥补县域教育资源、能力的不足,如支持教师、学校等;其二是中间层,将不同的教育理念、不同的教育体系嵌入;其三,县域教育最终要回答的是一个偏哲学层面的话题,即县域教育模式跟城市教育的差异究竟在哪,在推动县域教育的过程中,是走城市教育的取向,还是探索出一套适用于县域的在地化的教育体系。
“县域教育能不能让孩子们对自己的人生有更多的把握和选择?能不能让孩子们有更多的自信、更多的生活的力量感和厚重感?它究竟会成为一个孩子成长过程中扎实的土壤,还是长大以后要摒弃的东西?县域教育最终要回答的是这样富有理想主义色彩,但也是必须回答的终极性问题。”卢玮静说道。
责任编辑:方凤娇 主编:文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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